阿根廷新政府重启巴塔哥尼亚地区争议水电项目

阿根廷南部两个由中国支持建设的水电站似乎面临着无休止的法律和环境纠纷。但尽管如此，也未能让新任总统阿尔贝托·费尔南德斯（Alberto Fernández）放弃推进该项目，因为这是解锁更多中国资金的钥匙。

2007年，如今又成为副总统的时任总统克里斯蒂娜·费尔南德斯·基什内尔（Cristina Fernández de Kirchner）重启了圣克鲁斯省（Santa Cruz）的孔多克里夫（Condor Cliff）大坝和拉巴朗科萨（La Barrancosa）大坝项目。两者的初步构想始于20世纪50年代。在过去13年，两者的进展都非常缓慢。

重启的项目将由中国国家开发银行提供85%的资金。这不仅仅是一项投资协议，也是中阿两国未来合作的关键，因为合同中包括的一项“交叉遵守条款”将该项目的建设作为推动该国其他中资项目的前提。

如今，阿根廷正面临新的经济危机，费尔南德斯希望与中国建立更紧密的联盟，从而加强货币储备并为基础设施建设注入新的动力。

 “这是阿根廷最重要的基础设施建设工作” ，今年1月两座大坝重启时，副总统费尔南德斯·基什内尔亲临现场时如此表示。

 “在上届政府期间，工程陷入瘫痪。项目在那个阶段被放弃、被忽视。”

副总统费尔南德斯·基什内尔和圣克鲁斯省长艾丽西娅·基希纳（Alicia Kirchner）出席1月举行的大坝重新启动仪式。图片来源：克里斯蒂娜·费尔南德斯·基什内尔的推特账号

巴塔哥尼亚的坝：进展与挫折

该项目由中国葛洲坝集团和阿根廷公司Electroenginiería和Hidrocuyo组成的联营体承建，并且葛洲坝在联营体中占多数股份。阿政府表示，该项目将使阿根廷的水力发电量增加15%，为60万户家庭供电。

“我们对这个项目充满信心”，中国-阿根廷商会执行董事埃内斯托·费尔南德斯·塔沃尔达（Ernesto Fernández Taboada）说。“中资银行提供了融资保障，但必须进行一些调整。两座大坝建在同一条河上，充分利用了其水力资源。这对全省乃至整个国家都有好处。”他补充说。

早在2016年，阿根廷最高法院已暂停这两座大坝的建设，要求进行适当的环境影响评估和公众咨询。反对修建大坝的人认为它们可能会破坏考古遗址，并对冰川国家公园（Los Glaciares National Park）的主要景点——佩里托莫雷诺冰川（Perito Moreno）造成负面影响。

它们还可能改变圣克鲁斯河（the Santa Cruz River）的河道，并影响河口的水位，而那里正是极度濒危物种阿根廷䴙䴘的过冬地。在过去的25年中，这种水鸟的数量下降了80%。如今，估计仅剩下不到800只。

作为对法院裁决的回应，2015到2019年间执政的前总统毛里西奥·马克里（Mauricio Macri）缩小了项目规模，打算将涡轮机数量从之前的11台减少至8台，并降低大坝的高度，以减少对环境的影响。

最高法院对此表示满意，最终在2017年9月批准了该工程。然而，工程依然缺乏进展，不满之声依然存在。

 “我们一直要求进行环境影响评估，可靠地证明冰川不会受到影响”，环境与自然资源基金会（FARN）研究主任玛丽亚·玛塔·迪帕拉（María Marta Di Paola）表示。她坚持认为，该项目的主要问题仍未得到解决。

阿根廷鸟类协会巴塔哥尼亚项目协调员伊格纳西奥∙基尼∙勒斯勒尔（Ignacio “Kini” Roesler）表示：“没有任何具体行动或工具可以保护阿根廷䴙䴘的越冬环境。圣克鲁斯河是保护该物种至关重要。”

除环境团体外，当地的马普切族（Mapuche）和特韦尔切族（Tehuelche）社区也反对该项目。他们把河流和周围领土当做圣地来捍卫，并已正式提出法律诉求，要求就该项目进行磋商。

法律理应保护他们。阿根廷已批准的国际劳工组织《土著和部落人民宣言》（第169号公约）规定，政府“当考虑立法或行政措施时，与可能受直接影响的有关民族进行磋商”。

迪帕拉称：“工程不仅是环境影响评估不足，而且在未经原住民社区事先、自由和知情同意的情况下推进。”

经济影响

对于支持者来说，两座大坝代表着圣克鲁斯市的发展机会。大多数劳动力都是阿根廷人，尽管管理人员和一些专业岗位都由中国人担任。

按照中阿商会费尔南德斯·塔沃尔达的说法，“这类精细的工作容不得半点风险”。

到2022年，该项目将创造3000个就业机会，并为工地创造更多食品和药品供应和休闲服务相关的就业机会。工程贷款将通过大坝电力收入来偿还。

两座大坝给阿根廷䴙䴘的栖息地带来了威胁。图片来源：阿根廷鸟类协会

该项目是中国与阿根廷之间“全面战略伙伴关系”的一部分，这是中国与少数国家之间建立的外交关系。在过去十年中，尤其是在费尔南德斯·基什内尔领导下，两国间的政治和经济联系日益紧密。

阿根廷有11个项目获得了中国提供的资金支持，这些项目涵盖铁路、太阳能、核能和水电。阿根廷还与中方签订了190亿美元的货币互换协议（以本国货币兑换贷款以获得有利的利率），这有助于加强其中央银行的外汇储备。

赢得大选之后，阿尔贝托·费尔南德斯公开表示希望与中国建立更紧密的联盟，并质疑前总统马克里对中国态度冷漠。他还明确表示希望重新启动搁置的项目，甚至签署了“一带一路”倡议协议，该倡议是中国为促进全球贸易和其他领域交流的旗舰计划。 然而，这种密切关系也引发了担忧。迪帕拉将这种商业联系看作是“双方的一场力量博弈。一方（中国）需要在世界其他地区投资、销售产品、雇佣自己的劳动力，并且采掘自然资源，而另一方（阿根廷）则需要大量其他国家可以提供的资源。”

阿根廷的能源未来

阿根廷包括水电在内的可再生能源占比只有9.65%。这个数字远低于拉丁美洲的平均水平，也远低于第27191号法律所设定的到2025年达到20%的国家目标。阿根廷目前的能源结构以化石燃料为主，主要是天然气。

根据环境与自然资源基金会（FARN）最近的一份报告，两座电站将无法达到100%的产能，这是因为该项目考虑修建的高压输电线路只有输送设计产能43%的电力。FARN认为，加之诸多的环境问题，该项目的建设毫无意义。

一个由多位前能源大臣组成的小组称，批准该项目更多地是出于政治关系，而非经济成本和收益考量。他们认为，与其推进这些项目，不如推动更廉价的太阳能或风能。

前任大臣们认为修建大坝的决定是“不负责任的”，且合同授予的决定是“不合规的”。他们说，阿根廷将无法偿还其建设贷款，这在阿根廷国家能源发展战略计划中未作说明。

“政府必须把重心放在可再生和清洁能源的生产上，致力于公平和包容的能源转型”， 迪帕拉说道：“解决方案在于不要建造这两座大坝。它们既不清洁，经济上也不具有可持续性。”

而费尔南德斯·塔沃尔达则表示，大坝项目利大于弊：“进步有时会对环境条件或个人造成影响。该项目将带来的好处将远大于其可能对环境造成的微小损害。”

本文首发于中拉对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