气候

COP30延时结束,化石燃料问题杳无踪影

各国在气候大会上达成妥协协议,提高了应对全球变暖影响的融资目标,但仍未达到预期。
<p>COP30 主席安德烈·科雷亚·多拉戈在蒙杜鲁库(Munduruku )土著人民的示威活动中。图片来源:<a href="https://flic.kr/p/2rFoXPw">Diego Herculano</a> / <a href="https://www.flickr.com/people/unfccc">UN Climate Change</a>, <a href="https://creativecommons.org/licenses/by-nc-sa/4.0/deed.pt-br">CC BY NC SA</a></p>

COP30 主席安德烈·科雷亚·多拉戈在蒙杜鲁库(Munduruku )土著人民的示威活动中。图片来源:Diego Herculano / UN Climate Change, CC BY NC SA

在巴西贝伦COP30气候大会的最后一次全体会议上,各国代表达成了一项戏剧性的妥协。他们设定了一个新目标,即把适应气候危机影响的资金增加两倍,并建立了一个公正转型到清洁能源的机制,但协议中回避了关键矿产以及化石燃料和森林砍伐路线图等问题。

此次气候大会正值《巴黎协定》通过十年后,是首次在亚马逊地区举行。根据该协定,各国同意将全球平均气温升幅控制在比工业化前水平高出2摄氏度以内,理想情况下,升幅应控制在1.5摄氏度以内。

在COP30大会开幕之际,巴西总统路易斯·伊纳西奥·卢拉·达席尔瓦(Luiz Inácio Lula da Silva)呼吁各国达成淘汰化石燃料路线图。两年前,在COP28大会上,各国在最终协议中首次提及了这一转型,但并未就如何落实达成共识。人们原本期望在COP30大会上就此达成一致。

超过80个国家在贝伦支持卢拉的主张,但这不足以使路线图被纳入最终文本。相反,COP30主席安德烈·科雷亚·多拉戈(André Corrêa do Lago)在最后一次全体会议上宣布,他将在剩余的任期内制定路线图,其任期至明年11月的COP31为止。

“一些人对某些议题抱有很高的期望,要求我们采取更多措施应对气候变化。我将在任期内努力不让你们失望。”他说。

由于化石燃料显然不会出现在COP31的决定中,哥伦比亚和荷兰宣布将于明年4月主办第一届公正转型摆脱化石燃料国际会议(First International Conference on the Just Transition Away from Fossil Fuels)。此次会议将在哥伦比亚圣玛丽亚(Santa Maria)举行,独立于联合国气候进程,但旨在补充实现《巴黎协定》目标。

在适应气候变化方面,COP30 通过了第一套衡量进程的全球指标,算是有所进展。

这59项指标是从专家们过去两年提出的100项指标候选名单中精简而来。它们将有助于展现适应行动的实施地点和方式,以及这些行动是否足够。观察人士告诉对话地球,这份清单是在闭门会议中商定的,一些关键指标已被删除,其中一项被删除的指标是衡量各国政府将适应措施融入公共政策的程度。他们补充说,其他一些指标的效力也被削弱了。

观察员和谈判代表还质疑,各国缺乏资金来实际运用这些指标来衡量适应进展。哥伦比亚首席谈判代表丹妮拉·杜兰(Daniela Durán)在闭幕会议上表示,“有关适应的成果并不尽如人意”,而且这份指标清单“决策没有充分听取各方意见,审议时间也不足”。

除了各项指标外,各国还同意将发达国家对发展中国家支援的气候适应资金增加两倍,从每年400亿美元增至1200亿美元。发展中国家曾在之前的文本草案中要求将此新目标设定在2030年,但最终期限被设定为2035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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巴西环境部长玛丽娜·席尔瓦强调了加强气候多边主义的重要性,并在闭幕全体会议上获得了全场起立鼓掌。图片来源:Kiara Worth / UN Climate Change, CC BY NC S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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哥伦比亚首席谈判代表丹妮拉·杜兰表示,“有关适应的成果并不尽如人意”,而且“忽视了科学”,因为它没有解决化石燃料问题。图片来源:Kiara Worth / UN Climate Change, CC BY NC SA

气候融资路线图

去年在阿塞拜疆举行的 COP29 气候大会上,各国同意到 2035 年将气候融资从每年 1000 亿美元增加到 3000 亿美元,发达国家将在提供这些资源方面“发挥领导作用”。

在那次会议上,各国还同意制定路线图,力争到 2035 年实现每年 1.3 万亿美元的目标。这一更具雄心的目标所需的资金将来自“所有来源”,这意味着不仅包括发达国家,还包括私人资金、多边开发银行和其他途径。

该路线图在贝伦发布。路线图建议的措施包括对碳排放以及航空和海运征收国际税,改革全球金融体系,以及利用债务互换进行气候行动。

COP30最终文本“决定紧急推进行动”,以扩大融资规模,实现1.3万亿美元的目标。文本还“强调迫切需要”到2035年实现每年至少向发展中国家提供3000亿美元的最低目标。

该文件还制定了一项为期两年的气候融资工作计划,并同意举办一次高级别部长级圆桌会议。拉丁美洲民间社会网络LATINDADD的气候正义协调员卡罗拉·梅希亚(Carola Mejia)表示,这些决定“只会加剧官僚主义,在过去30年中并未能解决这场正在夺走生命、日益严峻且时间紧迫的紧急危机。”

森林议题:高期待,低产出

巴西担任联合国气候变化大会主席国期间,曾将“热带森林永续基金”标榜为大会的旗舰项目之一。然而,该基金并未获得预期的支持,仅筹集到约56亿美元,远低于最初设定的100亿美元目标。

与依赖临时或项目拨款的传统保护基金不同,“热带森林永续基金”旨在成为一个永久性的自我造血的投资基金,用于偿还投资者并奖励各国保护其森林。

巴西和印度尼西亚分别承诺出资10亿美元,德国承诺出资11.5亿美元,挪威承诺出资30亿美元。然而,一些主要发达国家的承诺金额远低于预期。法国仅承诺出资5亿美元,而英国则未做出任何承诺。

此前有报道称,中国可能会做出资金承诺,但最终中国提供的是支持而非资金。

“中国可能对该基金的设计和运行存在诸多疑问,尤其不确定它能否真正带来承诺的投资回报。”亚洲协会政策研究所中国气候中心(China Climate Hub at the Asia Society Policy Institute)主任李硕表示。

然而,更根本的是,中国很可能认为发达国家本应率先做出资金承诺。

在会议早些时候,卢拉总统曾呼吁在COP30文本中纳入一份遏制森林砍伐的路线图,但最终文本“强调”到2030年遏制和扭转森林砍伐和森林退化的重要性,却没有提及任何路线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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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巴西帕拉州萨尔瓦特拉,一名工人正在采摘农林复合系统中种植的巴西莓。图片来源:Marcelo Camargo / Agência Brasil

未提及关键矿产

气候大会的一大遗憾是,公正转型工作项目(Just Transition Work Programme)的谈判进程中未能提及锂、钴和铜等关键矿产。

尽管非洲谈判集团、小岛屿国家联盟(Alliance of Small Island States)和环境完整性集团(Environmental Integrity Group)等谈判集团,以及包括南非、坦桑尼亚、埃塞俄比亚和乌拉圭在内的全球南方国家都对此表示强烈支持,民间社会组织也进行了协调一致的推动,但最终仍未能实现。

截至11月18日,该方案的草案文本包含两项关于关键矿产的内容:一项强调“扩大供应链规模(例如采矿)带来的社会和环境风险”,另一项则强调“负责任地”开采和加工矿产的必要性。但11月21日发布的最终版本却删除了这两项内容。

“矿产资源是摆脱化石燃料的支柱。如果将矿产资源的治理排除在转型规划之外,将会破坏到 2030 年加速发展可再生能源的努力,而后者是联合国气候变化大会已经设定的一个关键目标。”总部位于美国的非营利组织自然资源治理研究所(Natural Resource Governance Institute)的顾问安东尼奥·希尔(Antonio Hill)表示。

中国反对将关键矿产纳入文本。观察人士向对话地球透露,中国代表团认为,由于对定义缺乏共识,因此不应提及关键矿产。

一位接近中国代表团的消息人士表示,中国并未做好讨论这一问题的准备,也未预料到该问题会在谈判中被突出出来。此外,中国认为文本的措辞损害了中国企业的利益,却有利于欧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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智利北部安托法加斯塔地区的扎尔迪瓦尔矿区的一辆铜矿石运输车。图片来源:Antofagasta Minerals / Flickr, CC BY NC ND

单边贸易措施

COP30会议最终文本指出,各缔约方“应合作”促进建立“支持性和开放性”的经济体系。文本还指出,为应对气候变化而采取的措施“不应构成任意或合理化的歧视手段,也不应构成对贸易的变相限制”。此外,文本呼吁在2027年和2028年举办两次对话,讨论贸易壁垒问题,加强国际合作,并邀请世界贸易组织(World Trade Organisation)和联合国贸易和发展会议(UN Conference on Trade and Development)参与。

在中国馆举办的题为“企业合作与公正转型”的边会上,中国社会科学院的王谋表示,欧盟的碳税(即碳边境调节机制,简称CBAM)等单边措施令人担忧。

他指出:“资金流本来是应该从发达国家流向发展中国家,尤其是 CBAM 的这样的单边措施,可能导致资金流从发展中国家向发展的向发达国家流动。”

在今年的气候变化大会上,对这类贸易措施表示反对的除了中国,还有包括巴基斯坦、越南和土耳其在内的其他发展中国家。

11月7日,COP主席国启动了气候变化与贸易综合论坛(the Integrated Forum on Climate Change and Trade),旨在处理目前在联合国系统内尚无明确对应机制的气候与贸易问题。这项新举措将独立于《联合国气候变化框架公约》和世界贸易组织的进程,但又与之相联系。中国代表团团长李高对论坛的成立表示欢迎。

公正转型机制

在谈判的第一周,“77国集团+中国”呼吁建立一个新的公正转型机制(Just Transition Mechanism),该机制将涵盖资金、技术支持和能力建设。

该提议受到了拉丁美洲和加勒比独立联盟(Alliance of Latin America and the Caribbean)、非洲集团(the African Group)、最不发达国家(Least Developed Countries)、立场相近发展中国家集团(the Like-Minded Developing Countries)、小岛屿国家联盟和阿拉伯集团(the Arab Group)对该提议表示欢迎。然而,该提议遭到了主要来自发达经济体的反对,他们认为新机制会与现有的《巴黎协定》机制重复,增加官僚机构的复杂性。

COP30最终的文本设立了一个这样的机制,旨在“加强国际合作、技术援助、能力建设和知识共享,并实现公平、包容的公正转型”。各国现在需要在COP31之前敲定该机制的细节。

国际行动援助组织(ActionAid International)气候正义全球负责人特蕾莎·安德森(Teresa Anderson)表示,这对世界来说是一项重大遗产:“对于那些恳求建立一个框架以确保气候行动也能保护就业和改善生活的工人、妇女和民间社会团体来说,这是一次巨大的胜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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