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德国金融中心法兰克福，矗立着一座环保型玻璃办公楼. 这里就是德国开发银行复兴信贷银行(KfW)的总部。作为全球最节能高效的高层建筑之一，复兴信贷银行总部势必要成为可持续发展的标杆。同时，它还标榜自己是一家“负责任的银行”。
众所周知，德国复兴信贷银行主要投资节能技术和清洁能源技术领域，是这两个领域最大的融资机构之一。2012年，复兴信贷银行在可再生能源领域投资了约100亿欧元（合136亿美元），其中20%流向了海外项目。复兴信贷银行发放的贷款中很大一部分都用于投资环境和气候变化项目。
德国一直标榜自己是低碳领域的领头羊，复兴信贷银行的绿色信贷政策更加证明了其在低碳领域的领导力。例如，最近，可再生能源已经替代褐煤成为德国能源结构中最重要的能源。
但是，德国和复兴信贷银行的信贷政策还有鲜为人知的另一面。
复兴信贷银行这家德国国有银行一方面在国内推进清洁能源发展，另一方面却仍在海外投资化石燃料项目。2006年至2013年间，复兴信贷银行为塞尔维亚、印度等发展中国家的燃煤发电厂建设提供了约28亿欧元（合38亿美元）的信贷，其中大部分都是通过其子公司伊佩克斯银行（IPEX）完成的。最近，复兴信贷银行又开始投资澳大利亚大堡礁（已被联合国教科文组织（UNESCO）列入世界遗产名录）附近的煤炭港口建设。复兴信贷银行的诸多借贷行为开始引发人们的争议。
既然如此饱受争议，为什么复兴信贷银行还要坚持海外借贷？一项重要的理由就是，这样做可以为贫穷的国家提供廉价的能源。复兴信贷银行在发表的一篇声明中讲到：“燃煤发电厂是贫穷国家获取能源的一个重要途径，能够帮助它们战胜贫困。”
但这个理由并未得到所有人的认可。 德国两大发展组织米苏尔社会发展基金会（MISEREOR）和世界粮食(Brot für die Welt)7月发表的一项研究发现，实际上煤炭能源的受益者并不是广大贫苦人民，而是企业。此项研究报告的作者表示，农村社区通常并没有电网，根本无法用到燃煤发电厂发的电。分布式可再生能源由于可以在当地直接使用，无需通过电网，因而可以使广大贫苦农民受益。他们最后总结到：“只有可再生能源和绿色能源才有助于减轻贫困。”
这种声音在全球范围内的影响已经开始凸显。由于公众对国家支持化石燃料项目的行为越来越不满，世界上许多开发银行已经开始实施相关贷款准则，限制对煤炭项目的投资，对环保标准要求更加严格。
去年，世界银行宣布，除非特殊情况，今后将不再为燃煤发电厂提供贷款。之后，包括欧洲投资银行（EIB）和欧洲复兴开发银行（EBRD）在内的其他多家银行均作出同样的决定。上个月，以美国为首的经合组织提议，要求各国出口信用机构停止为高碳项目提供贷款。
如果这项提议得以采纳，类似上述新原则将不仅是对其他开发银行（例如：德国复兴信贷银行）、也是对全球市场释放的强有力的讯号。目前全球市场仍然认为各国政府没有能力限制温室气体的排放。世界自然基金组织（WWF）指出，经合组织（OECD）对国外煤炭项目的支持大多来自国家出口信用机构和其他公共机构。通过实施各项政策停止为海外煤炭项目提供融资，政府就切断了碳密集型产业重要的资金来源。
投资者的风险
随着政府开始逐渐背弃煤炭行业，投资者面临着棘手的问题，担心政府的举措会严重影响他们所投资的化石燃料企业。
目前，总部位于伦敦的“碳跟踪计划”（ Carbon Tracker Initiative）警告说，未来对化石燃料的限制可能导致“碳泡沫”——有些公司不断将大量的资金用于化石燃料的开发利用，若投资者投资这些企业，那么将来他们的资产将大幅度缩水。那些不良资产或“搁浅资产”可能迫使涉足石油、天然气和煤炭领域的投资组合公司的股价下跌，并可能使投资者负债高达数十亿美元，极有可能引发另一次经济危机。
中国就是一个典型的例子。中国是世界上最大的煤炭消费国，是严重依赖煤炭资源的国家之一，约有65%的能源消耗都来自煤炭。“碳跟踪计划”在关于中国的一篇报告中指出，随着中国决策者开始着手解决相关环境问题，例如严重的空气污染和水资源短缺，中国的经济态势正在发生改变。
美国能源信息管理局提供的数据显示，2011年, 全球87%的煤炭消耗增长都来源于中国。目前，中国计划大幅度削减碳强度和能源强度，减少煤炭和其他能源的消耗。“碳跟踪计划”表示，这将给中国的热煤产业带来严重的经济影响，其中包括总体能源需求放缓。最终，需求放缓带来的压力将影响到中国主要的煤炭供应国，比如澳大利亚，而影响也会通过“资产搁浅”波及到资产持有者。
一直以来，煤炭行业并没有很好地管理这些风险。资产管理者最近才开始处理相关环境风险问题，跟踪他们投资组合中的碳足迹，或者是尽量投资非化石燃料领域。
要应对煤炭投资给金融和环境带来的影响和风险，德国复兴信贷银行具有很大优势。该银行有关加速德国能源转型的项目运行良好，这些项目重点就集中在提高能效，发展可再生能源和绿色建筑上。但与此同时，复兴信贷银行也继续为国际煤炭项目提供资金支持。
德国复兴信贷银行为煤炭项目提供贷款不仅了削弱了其国际国内低碳投资所带来的积极效应，而且也向全世界发出了一个荒谬的信号。在复兴信贷银行为海外煤炭项目提供公共资金的情况下，想要鼓励中国等依赖煤炭发展的新兴国家逐渐弃用煤炭是十分困难的。
向环境友好型经济发展模式转变是一种必然，而德国能源系统的改进正是一个重要的试验场。如果能做到低碳环保和经济发展并行，德国将为全球做出表率。但是，除非放弃投资海外化石燃料，否则其作为低碳环保领导者的信誉恐怕要大打折扣了。
译者：程冠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