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物种的挽歌》
克莱夫·汉密尔顿
英国地球瞭望出版社,2010
澳大利亚作家克莱夫·汉密尔顿在《物种的挽歌》一书中为我们勾勒出了一个中外对话的读者耳熟能详的故事:气候科学家们不断地告诫我们,情况越来越糟。然而,温室气体排放却在不断地增长。可是,这种科学紧迫感在政界却遭到了怠慢。危险的气候“临界点”也许马上就会到来。一旦到达临界点就意味着情况会迅速恶化,人类将会面临着非常恐怖的后果。
之所以《物种的挽歌》会从许多其它有关气候变化的同类书中脱颖而出是因为书中弥漫着悲观之情。汉密尔顿认为,危险的气候变化基本上是无法避免的。不论我们建造了多少座风力发电站,我们的道路都会非常艰辛。
作为一名作者,同时又作为堪培拉的智库机构澳洲研究中心的发起人,汉密尔顿在过去的二十年里一直对气候变化科学、政策、及政治的发展进行跟踪研究,尤为关注他的祖国澳大利亚。他于2001年完成的著作《远离风暴》让我们看到了澳大利亚前总理约翰·霍华德执政时期暗无天日的气候变化政治和政策,为我们揭示了其中的腐败现象、不同利益群体间的斗争、以及在对气候变化政策所产生的经济影响进行评估时所犯的一些令人尴尬的错误。
在2007年出版的《热点聚焦:气候变化的肮脏政治》一书中,他进一步宣称,澳大利亚与美国一道在“积极地破坏《京都议定书》”,并且阻止国际社会就气候变化问题采取行动。然而,在《物种的挽歌》一书中,汉密尔顿的重点却有所转移。虽然汉密尔顿并没有放过那些诋毁政治举措的气候恶人们,但是,目前他更感兴趣的却是近期气候科学的一些令人不安的进展,以及它们对人类生活所造成的潜在影响。
汉密尔顿关注的重点主要集中在近期气候“临界点”方面的研究进展,即温度的小幅升高会引致地球温度大规模、突发性的变化。他在书中引述了供职于NASA的知名气候学家兼作家詹姆斯·汉森的研究成果。汉森在其研究成果中呼吁采取果断措施遏制温室气体排放。
汉密尔顿还提出,如果到了能够引发西伯利亚永冻层融化的关键临界点,情况将会变得比国际知名气候变化科研机构政府间气候变化专门委员会(IPCC)所预计的“最糟糕的情况还要糟”。永冻层的融化将有可能向大气层释放出更多的甲烷,而这些甲烷将再反过头来加快暖化效应及气候剧变。
可是,这里却出现了一个问题。汉密尔顿对科学理论的叙述并不十分令人满意。他几乎立刻转而讨论那些所谓的气候变化怀疑论者们捏造出来的问题,而没有对科学争论中的细小问题进行更深入的探讨。然而,当涉及到他所熟悉的领域,如为什么人类无法应对气候变化这样的问题时,他的分析则变得强有力的多。汉密尔顿将矛头直指一些大家所熟知的问题,如过度消费、“增长崇拜论”、以及那些“疯狂的”经济学家等。
文中还从专业的角度对一些解决方案进行了审视和分析,结果却发现这些解决方案均有欠缺之处。其中既包括像通过国际合作共同采取应对政策这样的严肃的解决方案,也包括一些时下风头正劲的解决方案,如通过一些地质工程手段降低气候变化的负面效应等。
但是,如果传统的气候变化应对方法全部无效的话,我们应该怎么办?汉密尔顿恳请大家“从绝望中振作起来,接受现实,采取行动”。人类目前麻烦重重,我们应该直面这一现实。他认为,除非我们在情况究竟严重到何种程度这一问题上达成共识,否则我们无法共同推进任何有意义的举措。这其中还包括我们必须面对人类有可能灭绝的现实后果。
他的论点正确吗?我们真的现在就该失去信心吗?IPCC最近的一份报告中对我们所面临的严峻挑战进行了概述。但是,报告并未说这一严峻局面是无法战胜的。汉密尔顿根据近期气候变化学家们所做的研究成果声称一切已经为时过晚。然而,包括临界点在内的研究成果目前在学界仍然备受争议。这并不是说汉密尔顿一定就是错的,而是说目前做出如此重大的结论还为时尚早。
同时,这些结论还建立在人类近期不会大幅度削减温室气体排放的假设之上。可是,不幸的是,在这一点上,汉密尔顿却基本上正确无疑。想要就气候变化达成一项长远的国际条约的努力本质上已经失败。美国这样的主要排放国依然未能对这一问题严肃以对。而汉密尔顿的想法同样也是受近期澳大利亚发生的一系列事件的影响。尽管澳大利亚遭遇了史无前例的高温、干旱、及森林大火的侵袭,然而继任政府却依然未能降低排放。
《物种的挽歌》是一部野心之作。汉密尔顿试图通过挑战“西方文明中一些最为根深蒂固的假设”,使本书在其它环境巨著中谋得一席之地。这些巨著包括《寂静的春天》及《增长的极限》等。然而,与《物种的挽歌》相比,雷切尔·卡森和罗马俱乐部等先行者们所得出的结论似乎相对更为保守。
这或许就是问题所在。曾有人指责汉密尔顿在陈述事实的时候不愿采用一种平铺直叙的手法,而更热衷于挑起争论。《物种的挽歌》确实是一部辩论意味很浓的著作。尽管这些问题十分紧迫,但是由于他在论述时夸大其词,因此他的论点有失说服力。
这并不是说他所担忧的事情不一定会发生。对技术乐观主义的危险性进行检视能够让我们更加清醒。那些支持碳捕获与封存技术(CCS)和“清洁燃煤技术”的政治家们遭冷遇。汉密尔顿认为,依靠那些“已经做好碳捕获准备的”燃煤电厂就意味着我们最好做好“升天的准备”。这些电厂可能导致的气候变暖加剧或许就意味着“世界末日的来临”。
《物种的挽歌》在气候变化争论中所发挥的作用非常尴尬。对于一位政治家或者是环保人士而言,像汉密尔顿这样说话将无异于是政治自杀。“末日理论”瓦解了从政治角度和个人角度本来就很困难的决策过程。尽管惊人的科学证据层出不穷,但是目前还没到惊慌失措的时候。然而,我们确实应该采取行动了。希望汉密尔顿能够从绝望中走出来,一起行动。
谭·科普塞,中外对话运营总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