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3年是加利福尼亚有史以来最干旱的一年，也是连续干旱的第三年。今年二月初，加州63%的土地都 “极端”干旱。城镇缺水，农牧民日渐绝望，葡萄藤枯死，塞拉积雪场的面积大大缩减，人们也开始越来越多地讨论在金州海边修建海水淡化设施的方案。
“现实情况是，这场暴风雪对于加州的旱情仅仅是杯水车薪，”加州水利资源部发言人南茜·沃格尔此前在太平洋风暴来袭时告诉《旧金山纪事报》。
从年初起，南加州的天气就如夏天一样干燥并且阳光明媚。在美国其他地区仍受困于北极寒流之时，《纽约时报》2月1日的一篇报道指出了这种温和气候的另一面：
《纽约时报》报道中称：“席卷加州全境的严重干旱现在已经威胁到加州的饮水供应，在没有任何降雨迹象的情况下，17个乡村社区的4万人面临着在接下来的60到120天内失去水源的危险。”
加州大学伯克利分校地球与行星科学教授林·英格拉姆告诉《纽约时报》：“我们正面临着一场500年一遇的干旱。”
南加州公共电台KPCC盘点了加州1987年到1992年以及2007年到2009年间发生的旱灾，并指出超级旱灾的持续时间可能长达几十年到一百年——甚至更长。“中世纪以来就没有发生过这样的情况了，”加州大学伯克利分校地球与行星科学教授林·英格拉姆告诉该电台。公元900年到公元1400年间，这样的超级大旱在如今加利福尼亚州所在的地区十分常见。
科学家尚未弄清造成超级大旱的原因，而其中许多人预测随着全球平均气温继续升高，加州的气候将变得愈发湿润。但由于气温升高，加州的降雨将蒸发得更快；在这种情况下，降雨增加和降雪减少意味着塞拉积雪场面积将大大缩减。
大卫·霍西在《洛杉矶时报》2月6日发表的一篇政论文章中写道，美国西部持续的旱情“提醒着人们，文明的生活在剧烈的自然变动面前脆弱不堪。人类欢快地前进，顽固而幼稚地认为自己可以不承担任何后果地驯服、利用自然世界。是接踵来袭的飓风、洪水、龙卷风、山火、干旱或是冰冷刺骨的极地涡旋让我们明白自己大错特错。
“但每次灾难过后，我们总是好了伤疤忘了疼——这就是为什么很少有人持续关注气候变化的危害。这跟我们对死亡的看法有点像。我们知道死亡迟早会到来，但如果我们每天都想着这件事就会发疯。所以我们或是及时行乐，或是将寄希望于天堂的应许。
“对于气候变化，我们不是认为已经太迟就是从根本上否定事实。大多数气候科学家即便明知气候变化确属事实，也还是会补充强调无法确定任何天气事件的发生百分之百是由于气候变化。尽管如此，如今在极端天气日益频繁的情况下，很难否认一场巨变正在发生。”
国际公共广播每周一次的环境新闻咨询节目《地球生活》在2月7日重点关注了美国西部的干旱与美国其余大部分地区湿冷天气之间的联系。
“西部加州等地的旱情与东部的寒冷天气有关，” 美国国家海洋和大气管理局（NOAA）气象研究员马丁·霍尔灵对节目主持人史蒂夫·柯伍德说。
加州的天气模式并非仅影响到加州。在高气压长期驻留西海岸的情况下，哈德森湾地带的低气压向南移动，将冷气推入东北地区。这样看来，各种天气模式之间是紧密相连的。1976年和1977到1978年的冬天温度极低，至今仍然可以排在美国历史上最冷冬天的行列。此前这些年份的冷冬与加利福尼亚的干旱之间同样存在联系。38年前的天气模式如今又一次回到我们面前。
仍在继续的干旱给加州带来了多方面的影响。其中之一就是许多小村镇断水。圣克鲁兹附近的隆皮科就是其中的一个。洛杉矶以北的林湖也是。
虽然严重的紧急事态仅发生在相互孤立的少数几个地区，但干旱对农业和畜牧业的影响却是大范围的，并直接提高了全美范围内农产品价格上涨的可能性。
《旧金山纪事报》2月8日的报道指出：“加利福尼亚的中央山谷蓄水层及其上游的河道在季节交替的时候本就水位下降。如今在干旱的影响下，这些水体的水位已经降至近十年以来的最低值，” “水利专家表示，出于发展需要，农民的土地很多都被占用，可耕地越来越少。屋漏便逢连夜雨，干旱将导致许多依赖地下水灌溉庄稼的农民不得不付出更高的成本，从更深处抽取地下水”
在奥巴马总统为推动一项对加州拨款3亿的立法而访问弗雷斯诺之时，《纽约时报》在一篇报道中讲述了加州农业重地中央山谷一带农民的困境。大量农田闲置，失业率提升。这一地区失业率在经历过此前几场旱灾之后已经飙升至45%——《泰晤士报》认为，今年的失业率恐怕还将维持在这一水平。
“我现在就可以告诉你，这是我见过最严重的（旱灾），” 比尔·钱德勒告诉《泰晤士报》。他经营着一座面积接近500英亩的农场，种植无核葡萄、桃子和杏。“有人认为几场暴风雪就可以解决问题，但实际上这么点降水远远不够，”他说。
与此同时，美国创纪录新高的美国牛肉价格并未使加州农场主受益，因为牧草枯萎，购买喂牛的干草成本太高，致使农场主们不得不缩减牛群数量。“我们在这一带的邻居和朋友们养的牛多数都已经卖出去了，因为除此之外别无选择，”居住在加州中部的凯文·克斯特告诉彭博社。“很不幸的是，他们中很多人恐怕很长时间都不会有生意做了。”
半岛电视台美国频道2月8日报道称，内华达州的农场主也面临着类似的压力。
挣扎的不仅是农民，价值220亿美元的加州红酒产业日子也不好过。不过红酒产业面临的困境不仅来自缺水。根据彭博社2月10日的报道，山火产生的浓烟笼罩了门多西诺县的葡萄园。
人们可能觉得干旱并不会威胁到沙漠植物的生存，但《拉斯维加斯评论报》2月2日的报道指出，约书亚树国家公园里著名的约书亚树也饱受干旱之苦。“部分电脑模型预测，随着平均气温升高，干旱时间延长、发生频率提高，约书亚树可能从莫哈维沙漠彻底消失，”《拉斯维加斯评论报》在报道中称。
处于险境的还有鲑鱼。“创纪录的长时间干旱致使中央山谷的河水水位在过去几个月中大幅下降，破坏了数千个包含着奇努克鲑鱼去年秋天产下的受精卵的巢——或者叫‘产卵区’，”奥克兰《东海岸快报》2月12日报道称。
《基督教科学箴言报》2月11日报道称，生活在中部海岸的濒危物种银大马哈鱼受到严重影响。《箴言报》指出：“加州海岸的银大马哈鱼生存依赖那些注入海洋里的小溪流，现在大多数河流都处于缺水状态，而且东边山区积雪场流出的水量稀少导致河口沙洲扩张，直接导致刚孵化的小鱼不能进入大海，成年鱼也无法回到上游产卵。”
虽然近日的暴风雪对加州滑雪产业有利，但一场暴风雪无法带来根本性的改变。CNN财经频道2月7日从靠近俄勒冈边境的雪士达山发回的报道指出：“北加州、俄勒冈和爱达荷的许多小型滑雪场往年十二月就开门纳客了，但今年到现在还没开始营业。这不仅影响到滑雪产业，更让依靠滑雪爱好者增收的酒店、餐厅和酒吧受到牵连。”
此外，《弗雷斯诺蜜蜂报》2月8日的报道中称，干旱还给塞拉地区制造了一个特殊的难题。
“（约塞米特南部）帝王谷干涸的河床有力地说明，经历三年干旱之后，旱情仍在践踏着这片已经伤痕累累、饥渴难耐的山区，”《弗雷斯诺蜜蜂报》称。“塞拉地区有几千平方英里枝叶茂盛的森林。这片几十年前政府一纸禁火令造就的森林如今却成为一个巨大的麻烦。过分浓密的树林吸取着暴风雪过后的融水，使水库河流无法补充水源。即便下过几场大雪，大火今夏还是会光临这片森林。”
水量下降=水电减少
这是个简单的等式。但加州严重旱情已经严重削减加州水力发电的能力。“正常年份加州全部电力供应中大约15来自水力发电，没有哪个州像加利福尼亚这样依赖水电，”《萨克拉门托蜜蜂报》2月4日报道。“我们当然担忧，”负责加州输电网运营的独立系统调度机构女发言人斯蒂芬妮·麦科克尔告诉《萨克拉门托蜜蜂报》。“我们尚未对干旱今夏会引起多大面积停电进行预测，（但）这并不意味着我们没有密切关注。”
加利福尼亚能源委员会主席罗伯特·维森米勒2月11日告诉《圣荷西水星报》，如今加利福尼亚对水电的依赖程度与几十年前相比已经有所下降，这在某种程度上是因为太阳能发电比例有所上升。例如太平洋煤气和电力公司如今的能源组合更为多元化。其11%的电能产自大规模水力发电；余下的来自太阳能、风能等可再生能源以及核能和天然气。
更大范围内的经济影响
彭博社2月6日的报道认为，虽然有能源组合多元化以及二月中旬雨雪天气这样个别的亮点，但加州持续的旱情还是会在全国范围内产生影响。加州出产货品的价格很可能会上升，该州农业的损失可能会削弱美国经济。在气候日益干燥的大背景下，美国西部地区水资源管理工作必须与时俱进。
“我们可以预见未来将面临严峻的风险，我们必须从根本上改变我们管理水资源的方式。”位于奥克兰的非党派研究机构太平洋研究院主席彼得·格莱克告诉彭博社。
“旱情提醒我们这样一个事实，那就是虽然加州拥有世界第十大的经济体、美国领先的农业以及硅谷这个信息产业中心，但我们身处的是一个半荒漠的环境，需要满足的是3800万人的用水需要，”彭博社的报道中指出。
凯文·斯塔尔是加州政府图书馆荣誉馆长，南加州大学历史学家，曾撰写过一本名为《美国人与加利福尼亚之梦》的多卷历史巨著。在他看来，处在这样一个日益干燥温暖地区的加州前路艰难：
他告诉彭博社：“加州起源于水利工程——前提是有水，大棕榈泉地区有超过70万人口，而自然母亲能承受多少呢？大概也就是七千人。”
本文首次发布于耶鲁气候变化与媒体论坛。
译者：子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