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4年我搬到中国,因为当时我觉得中国是最需要环境倡议人士的地方。但随着唐纳德·特朗普当选,形势发生了改变,我觉得是时候回到美国继续我的战斗了。
我还记得在北京办公室观看2014年人民气候游行的影像资料。那时我为气候行动能够吸引这么多人深感兴奋。当听说今年在华盛顿特区的人民气候大游行定在特朗普上任第100天举行的时候,我就想要参加。
最近,气候变化的内容被从环境保护署的官网移除,特朗普政府也在破坏美国的气候政策。在这种情况下,我本以为会有成千上万人愤怒地到场发出呼吁,但实际情况远不及我的预料。
游行从国会山开始,绕白宫一周之后在华盛顿纪念碑结束,大约有20万人参加。这个数字听起来或许很多,但比不上2014年气候大游行时的31.1万人,较之今年一月份参加女性游行的50万人更是相形见绌。
参加这次游行的人在32摄氏度(90华氏度)左右的高温中坚持,大汗淋漓的场面时刻提醒着我们气候变化的影响,今年的气温竟然比华盛顿同期平均气温高出大约6.7摄氏度(20华氏度)。
除了当我们走过特朗普国际酒店大楼时高喊“可耻!可耻!”之外,这场游行有一种克制却又很欢乐的狂欢节气氛。在我们面临如此严重的环境问题,并且白宫中高坐一位气候变化否认者的情况下,这种气氛有些不合时宜。
这场游行吸引了很多机构,包括宗教团体、环境倡议人士、科学家和医疗专业人员。游行为各种各样的诉求提供了发声舞台,有些议题甚至与气候变化没有太大关系。
许多人在跟我聊天时候表示,是特朗普的当选让他们决定来参加游行,但他们无法提出任何明确的政策目标。游行主要是对特朗普政府的一种象征性抵抗,而不是一项为了推动变革而经过深思熟虑的策略。
不过,虽然参与游行的组织多种多样,但参与游行的人群却高度同质化。除了立石运动的原著民以及少数移民和环境公正团体之外,游行的主要是一些自命不凡的白人自由主义者,他们的表情仿佛在说:只有智商低下的人才会否定气候变化。游行人士打出的许多标语不仅贬低特朗普,更贬低了其支持者的智力水平。
保守主义人士十分稀少,不过我还是找到了一些每周六都在华盛顿特区抗议的反堕胎人士。他们出于自己的利益,也决定拉拢气候游行。
威廉是一位来自弗吉尼亚的保守主义农民,也是反对堕胎抗议人士之一。我问他如何看待这场游行,他坦白地说他觉得气候变化是一场骗局。但谈话中威廉的一句话出乎我的意料。虽然他在大选中投了特朗普的票,并且支持他的大多数政策,但他对斯科特·普鲁伊特这样的商业巨头接管环境保护署这件事并不满意。
这让我意识到,美国的气候运动并没有以正确的方式传达信息。如果学界97%的人都认同气候变化但都不能说服威廉以及全国成千上万与他一样的气候变化否认者,那么在他们面前挥舞标语、矮化贬低他们也不会让他们心服口服。
但对抗企业的贪婪和腐败,特别是化石燃料企业,却是大多数美国人都支持的观点。
《纽约时报》的问卷调查显示,80%的共和党人相信,金钱对政治的影响力过大。化石燃料行业当然就是绝佳的例证。例如,石油天然气行业在2016年大选中贡献了超过1亿美元(约合6.9亿元人民币)的政治献金。
尽管政见不一,尽管其中一些人并不相信气候变化,但蓝领工人普遍被经济困扰,而且对乘他们之危的大企业心存愤恨。
我在北达科他州巴肯采访过的油田工人对于大企业削弱油井安全监管标准十分失望。他们中的一些人由于企业的贪婪而受伤甚至死亡。并且正如伯尼·桑德斯的高人气所证明的那样,许多把票投给了共和党的保守主义工人阶层选民持有的政治观点并不那么保守。他们希望得到的,是对他们奋斗挣扎的肯定和认可。这也许听起来有点讽刺,但我认为美国气候运动应该在这方面效法特朗普。
工会在周六的游行中并不起眼,但它们也认识到了保守群体的巨大潜能。在游行中,他们着重在就业以及清洁能源如何可以帮助困境中的美国人重新站起来的话题上发声。
根据美国能源部的一份报告,去年太阳能行业的就业人数占电力行业就业人数的43%;相比之下,化石燃料发电行业的就业人员仅占总数的22%,这是一个惊人的数字。仅在煤炭一个行业,每年就减少1万个就业岗位,因为这个行业正处于衰退期,不再有利可图。
特朗普曾在竞选时承诺通过振兴化石燃料行业来增加就业。我认为,为了应对特朗普未来的政策,气候倡议组织需要关注可再生能源可以为保守主义选民带来哪些好处。
气候运动不仅不必冥顽不化地与气候变化否认者“死磕”,从而加剧美国社会两极分化,还可以通过关注更加为大众所关注的经济问题而获得更多支持。要建立真正的人民气候大游行,我们必须关注所有美国人,而不仅仅是那些受过良好教育、有条件读懂气候变化科学的人们。
翻译:子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