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好一年前，拜登正式就任美国总统，结束了其前任特朗普在四年任期中在气候变化上的无所作为，对化石燃料不计后果的支持，以及对国际气候合作的阻挠。在就任后的第一年里，拜登对气候变化的重视超出了历届前任，在国会和联邦政府两个层面推动相关的行动。但即便如此，这个过程依然举步维艰。
他入主白宫之后，美国政府随即重返《巴黎协定》，而拜登也成为了首位基本按照科学所要求的来设定国家气候目标的总统。资金快速流入太阳能、风能、电池以及其他新的低碳技术。
在格拉斯哥的COP26大会上，拜登总统推动美国恢复了与中国在气候问题上的合作，承诺治理甲烷——作为一种升温能力数倍于二氧化碳的温室气体，甲烷的排放量在过去十年中随着美国石油天然气产量的爆发而大幅提高——并提出削减美国政府的海外化石燃料支出。美国的金融监管机构目前也在推动企业和大银行充分考虑气候风险，美国能源部也准备雇佣上千名工人，组建一个新的“清洁能源团”（clean energy corps）。
过去一年，美国暴风、大雨、山火频发，即便是在严冬也无法摆脱烈焰的侵袭。2021年，40%美国人所在的县遭受了气候灾难。飓风艾达过后，我在纽约居住的街区就遭遇了历史性的突发洪水，溺死了多名住在地下室的居民。
拜登必须迎头赶上，弥补特朗普任职四年间对气候行动的严重破坏。拜登政府工作的起步本就受到了拖延，因为就在国会准备确认拜登胜选之时，一群特朗普支持者洗劫了国会大厦，制造了美国近期历史上最不平静的权力交接。在那之后，国会共和党议员以及部分与企业有关联的民主党人更是竭尽全力阻止拜登提名推动其议程所需的人选。
尽管拥有公众的支持、取得了一定的进展，以及太多应当保持积极进取的理由，但美国联邦政府就像一艘年深日久的巨轮，难以驾驭、转向缓慢。拜登标志性的气候与基础设施计划——“重建更好未来法案”（Build Back Better Act），原名“美国就业计划”（American Jobs Plan）——正被参议院“凌迟处死”。现在我们还无法确定法案最终能否获得通过，但可以确定的是，最终通过的版本必定与拜登最初的提案相去甚远。虽然对清洁能源的数千亿美元支出计划得以保留，但旨在激励公共事业单位生产更多低碳能源的关键气候条款“清洁能源绩效计划”（Clean Energy Performance Program）已经被删除。其投票对法案最终命运至关重要的民主党参议员乔·曼钦（Joe Manchin）还正在试图删去法案中有关社会保障支出的内容。
没有《重建更好未来法案》或者扩大的行政行动，美国无法达成气候目标几乎是肯定的事情。
另外一项规模较小的法案——兑现了拜登部分气候承诺的《两党基础设施法案》（Bipartisan Infrastructure Bill）——已经于去年11月签署生效。该法案在划拨数十亿美元政府资金用于改善供电线路、建设电动汽车充电站的同时，也打算斥巨资修建机场、公路等将导致温室气体排放增加的项目。
环保组织常青行动（Evergreen Action）试图评估拜登在46项不借助国会便可兑现的承诺上所取得的进展。该组织发现，拜登在15项承诺上已经兑现或者取得“重大进展”，包括推动卫生系统适应气候变化，以及建立环境公正委员会（environmental justice council）。而在另外31项承诺上，拜登只取得部分进展，或者进展甚微。而这些项目往往影响更大。比如，拜登虽然收紧了对新产轿车和卡车的燃油经济性标准并改进了建筑规章，但步子仍然迈得不够大。此外，他也尚未向很多已经受到气候变化和环境污染直接影响的社群提供帮助。
全国温室气体排放量或许是衡量上述项目效果的最佳方式。根据荣鼎集团（Rhodium Group）的分析，美国2021年温室气体排放较2020年增长了6.2%，这在很大程度上来自燃煤发电的增加以及公路运输的恢复。考虑到2020年疫情对经济的严重影响，2021年的排放量实际上较2019年水平下降了5%，较2005年水平下降了17.4%。但拜登设定的目标是美国到2030年的温室气体排放量需要比2005年降低50%到52%。照此看来，美国仍未走上正轨。
很多人猜测，如果《重建更好未来法案》未能获得通过，拜登或将效仿前总统奥巴马的做法，使用《清洁空气法案》绕过国会通过气候政策。但是，最高法院下个月末将就针对奥巴马时代《清洁能源计划》的一系列诉讼进行听证。如果共和党人控制的最高法院判决结果对拜登政府不利，将严重限制总统绕开国会采取气候行动的能力。没有《重建更好未来法案》或者扩大的行政行动，美国无法达成气候目标几乎是肯定的事情。
今年又是美国的选举年。11月8日，众议院全部席位和参议院三分之一的席位将被投票决定。共和党人试图限制州一级投票权的努力，加上他们在参议院的结构性优势（怀俄明和北达科他这样的小州与人口数倍于它们的加州一样，都各有两个参议员席位），以及在众议院按照党派界线不公正地重划选区，意味着共和党有很大胜算重掌国会。这样一来，至少在2024年之前，气候政策都将无望写入法律。
拜登在其第一年任期中是失败的。为了美国、气候以及全世界，拜登必须在第二年拿出更出色的表现。
民主党要保住权力、并在拜登任期内做出更多成绩，所面临的最大障碍恰恰是拜登本人。虽然气候行动深得民心，但拜登却不然。更多选民对他的任内表现持否定态度，这个月他的支持率又创下历史新低。让民众不满意的主要是拜登在应对疫情、推动经济复苏方面的表现。美国全国新冠肺炎确诊病例在冬假期间猛增，新增确诊病例数一度飙升至150万。7%的通货膨胀率也创下近年的新高——尽管这在很大程度上是受疫情的影响。
对于美国的气候政策来说，未来几个月将是近十几年来最重要的一段时期。如果以当今气候问题的严重程度来衡量，拜登在其第一年任期中是失败的。为了美国、气候以及全世界，拜登必须在第二年拿出更出色的表现。推动《重建更好未来法案》获得通过，并确保选民从中受益，或许是民主党人在今年的中期选举以及2024年的总统大选中保住权力的最佳途径。但在共和党如狂风暴雨般再次将一切冲走之前拜登政府究竟能完成多少工作，仍尚不可知。
翻译：子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