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阴沉，一群身着蓝色工装的男人在科玛蒂（Komati）的街道上闲逛。
“电站要是关了，我们就找不到工作了，”一位中年男性说。
“我们干不来太阳能，没那个技术。我是干锅炉制造和修理的，”他继续说道，“没有工作，这里的人就会受苦。人们会抗议，因为大家需要工作。我们已经计划明天举行抗议了。”
10月底，科玛蒂煤电站关闭。该电站位于南非东部煤炭资源丰富的姆普马兰加省，1961年建成，是南非公正能源转型计划下关闭的第一家煤电站，后续这里将改建成太阳能和天然气发电及电池储能设施。
行业变化对男性就业的影响是公正能源转型对话中的主要话题，但受到影响的不光是男性，还有女性。越来越多的证据表明，煤炭社区中的女性更容易受到南非能源转型所带来变化的影响。她们往往从事着非正式的经济活动，生活本就非常艰难，男性伴侣一旦失业，她们可能将面临生存困境。
然而，如果管理得当，南非的能源转型可以增加女性就业机会。例如，该国不断增长的太阳能光伏产业可以提供机会和多样化的技能，有助于解决就业和薪酬方面的性别失衡问题。
闭门谈判困扰社区
在去年的联合国气候变化大会（COP27）上，南非启动了85亿美元的公正能源转型投资计划（Just Energy Transition Investment Plan）。这是第26届联合国气候变化大会（COP26）上宣布的公正能源转型伙伴关系（Just Energy Transition Partnership，简称JETP）开展的第一阶段工作。包括法国、德国、英国、美国、欧盟在内的JETP合作伙伴已经承诺通过赠款为南非的能源转型提供一部分资金，但大部分资金将通过优惠贷款和商业融资的方式筹集。公正能源转型投资计划旨在为关闭燃煤电站、扩大可再生能源发电、以及升级电网基础设施提供资金，并投资新能源汽车等可持续制造业，以及技能和培训。
该计划及其确保公平、公正脱碳的宗旨将使科玛蒂受益。科玛蒂电站周围地区预计将发展农业和可再生能源设备组装，如离网电池储能、太阳能光伏板和风力涡轮机。然而尚不得知煤电站关闭将对附近米德尔堡镇（Middleburg）居民的生活影响几何。
“人们对此的认识水平基本为零。大家只知道这里的矿山在关闭，但原因……他们不知道。甚至在那里工作的人也不清楚，”米德尔堡环境社会正义联盟（Middleburg Environmental Social Justice Alliance）的蒂尼奥·莫科伊纳（Dineo Mokoena）说。该联盟正在努力让人们认识到煤炭开采、气候变化以及脱碳转型的影响。
“我们的目标主要是让他们意识到正在发生的事情。不管怎样，我们出生在这里，我们的父母出生在这里，我们没地方可去。我们希望了解情况，这样我们作为一个社区才能就自己的生计问题作出更好的决定。”
南非煤炭行业：利润虽丰，女性无缘
去年完成的南非全国气候风险与脆弱性评估得出了和其他研究相同的结论，即煤炭行业的气候脆弱性有很大的性别差异。评估发现，生活在污染性工业设施附近的女性不仅经济上没有获得多少好处，反而更多地受到了负面影响。
澳大利亚国立大学（Australia National University）研究人员去年发表的一项研究认为，依赖煤炭的社区中男性和女性在能源转型过程中会经历不同的变化，且“脆弱性也会因性别而异”。
林迪维·马兰古（Lindiwe Mahlangu）曾是科玛蒂煤电站的一名女性员工。她说，尽管她失业五年多了，但她支持一切能让电站维持下去的努力。“我们担心是因为我们不知道会发生什么。我们需要更多信息。现在太难了，我们有孩子，要负担学费和交通费，我们付不起了。”
女性是公正转型的关键
根据国际可再生能源机构（IRENA）的数据，全球可再生能源劳动力中有32%是女性，性别平衡略优于化石燃料能源部门。
然而，有人担心能源转型政策往往过于关注男性产业工人。
“转型政策过于重视（男性）工人，没有充分解决脱碳转型的社会经济影响，导致无法充分调动区域转型能力，并加剧现有的两性不平等，”研究人员伊莎贝尔·布劳恩格（Isabel Braunger）和宝拉·沃克（Paula Walk）在谈英美两国的煤炭转型时说道。
良政非洲（Good Governance Africa）人类安全与气候变化项目研究人员莱莱蒂·马卢莱克（Leleti Maluleke）表示，不能解决女性面临的特定挑战，也就没法指望大家会支持绿色能源转型。
“重要的是解决个人和社区的不满，以及鼓励参与能源转型，”她说。
与此同时，莫科伊纳警告称，公正转型战略如果实施不当，可能会导致姆普马兰加社会动荡。
“如果父母不得不离开或寻找更好的工作来养家，那么随之而来的社会问题才是更可怕的。孩子变成留守儿童，到时候我们的社会会变成什么样？”
在今年早些时候举行的总统气候变化委员会（Presidential Climate Change Commission）听证会上，大量女性现身说法，讲述她们在非洲一些碳排放大户的阴影下生活的经历。很多人抱怨姆普马兰加的矿业城镇存在以性服务换取工作、性剥削和性虐待的习俗。
受采矿影响社区联合行动（Mining Affected Communities United in Action，简称MACUA）的吉尔伯特·马库亚（Gilbert Macua）称，“大多数矿区女性找工作时都会面临各种挑战，因为她们被要求提供性服务。”
推进性别平衡，实现公正能源转型
南非如此规模的公正能源转型需要对资源和机会做出重大的再分配，这就为女性走上更好的发展道路创造了可能。
去年9月，南非矿产资源与能源部（Department of Mineral Resources and Energy，简称DMRE）启动了女性赋权与性别平等战略（Women Empowerment and Gender Equality Strategy），其中包括与可再生能源公司和协会合作，缩小能源部门在就业和薪酬方面的性别差距。
“重要的是和私营部门以及所有利益相关者合作，因为光靠政府无法实现目标。我们需要这一战略得到广泛支持。”DMRE性别部门主管温妮·玛玛特莎拉加（Winnie Mamatsharaga）说，并称正在开展基线研究来量化能源领域中每个部门存在的性别差距。
“我们观察发现，女性在能源部门内代表性不足，但通过基线研究我们可以证明这一点。路演期间，有女性表示她们对能源部门知之甚少，我们需要一种途径来告知她们可以如何参与进来。”
除了可再生能源劳动力中女性占比高于化石燃料能源之外，在曾经的矿区发展农业也有可能推动经济增长，帮助女性摆脱失业。
继科玛蒂煤电站之后，即将退役的还有亨德利那（Hendrina）、卡姆登（Camden）和赫鲁特弗莱（Grootvlei）三家煤电站。这四个电站总装机容量达5.7吉瓦，但由于机组老化，多年来的发电量一直低于这一水平。到2035年，南非国家电力公司（Eskom）计划依照南非能源部门未来二十年的发展蓝图——综合资源计划（Integrated Resources Plan）将煤炭发电量削减一半。
在化石燃料驱动的工业化时代，女性遭到了忽视，而现在南非有机会恢复她们的尊严和权利。但要做到这一点，公正能源转型的过程必须更加透明、更加包容，不仅要让女性参与政策的制定和实施，还要让她们更多地参与研究可再生能源解决方案，这有助于让性别问题成为主流议题，从纸上谈兵变为落到实处。此外，对性别平衡问题进行监测和审查将有助于确保南非能源转型朝着保障女性权利的正确方向发展。
米德尔堡环境社会正义联盟的莫科伊纳担心一旦方向走错，将会付出高昂的代价。
“我们不想让这里成为一个失落的社会，这样比种族隔离时期更加痛苦，”她警告说。
本文得到了南非金山大学新闻学中心中非报道项目和中外对话伦敦总部的资助，其内容仅代表作者个人观点。
翻译：YAN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