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2年11月11日,在省级自然保护区天津北大港湿地,一些拍鸟、观鸟的民间爱好者发现,有一大批国家一级保护动物“东方白鹳”集体中毒,至少有22只被毒杀。另外,还有100多只绿头鸭、绿翅鸭、斑嘴鸭、苍鹭等其他水鸟死亡。经调查,这些鸟类死于人为投毒。天津市公安部门为此悬赏5万元,征集毒杀鸟类的线索。
在民间纷纷展开“让候鸟飞”的护鸟行动同时,人们不禁发出疑问,为何会有那么多的鸟类遭受屠戮? 谁是凶手?
迁徙途中猎杀不断
在全球将近一万种鸟类中,有很大一部分每年春秋进行大迁徙。中国位于北半球,鸟类迁徙路线一般是春天向北飞,秋天向南飞。
“飞得过这个山头,飞不过那个山头。”这是湖南鸟类保护志愿者李锋对鸟类迁徙中遭受杀戮的形容。从2012年9月份起,他和另外两名志愿者一起到湖南杜东县的“千年鸟道”,进行了持续暗访。所谓的千年鸟道,就是鸟类迁徙过程中的一些必由之路,往往是两三座山的垭口。暗访发现,每年秋分之后,当地著名的鸟类迁徙要道上,每晚都有打鸟的人,打开强光,等候过路的鸟类落网中枪。
江西吉安遂川县的营盘圩,与湖南杜东县“共享”这条千年鸟道的关键山口。当地人以打鸟为荣,甚至当地婴儿出生后,脱离母乳吃的第一口食物,也必须是“炖鸟汤”。打鸟杀鸟,成了这里居民引为自豪的“传统文化”,外出打工的人,甚至要专门在9月份请假,回乡打鸟。
四川、云南、贵州、广西等地的“千年鸟道”,也是如此。北京西南郊的十渡,连绵群山的垭口也是一些鸟类尤其是猛禽迁徙的必由之路,猎杀者在此地张网捕鸟。民间野生动物保护团体“黑豹野生动物保护站”,年年都要在猛禽迁徙的高峰时节,到关键节点巡护。
最近,河北唐山乐亭的一个盐场,又传出东方白鹳等水鸟被毒杀的消息,这个地方2004年就发生了一起14只东方白鹳中毒的事件。而山东一名环保志愿者发现,国家一级保护动物大鸨,在经过山东与河南交界的一些地方时,也遭遇了被猎杀的命运。
江西的鄱阳湖湿地,是白鹤、小天鹅等重要鸟类的越冬地,当地的林业部门最为头疼的是,湖区内几乎处处都可见到竖立的“天网”,往往是查处一次,收敛一些,但短期内马上又死灰复燃。
有买卖才有杀戮
“为什么会有人捕鸟?因为有人吃鸟。”中国鸟类学会副理事长、中国科学院新疆生态与地理研究所研究员马鸣说。
马鸣算了一笔账,一只在乌鲁木齐被杀的野鸭售价是30元左右,空运至长沙或广州,价钱飙升到300元,而上了餐桌后,价格又会再翻几番。在广州市场,大雁和天鹅能卖到上千元。
马鸣所领导的项目组研究了国内除西藏外所有省区的情况,认为偷猎最活跃的地区是辽宁、新疆、河南、山东、湖北、湖南和江西。北方的野鸟多被运到南方的广州、深圳、宁波、长沙等地被各类饭店“消费”。野鸟通常被伪装成家禽空运,一批数量为600—800只。猎杀者还会“流窜作案”,候鸟飞到哪里,就追杀到哪里。
今年10月份破获的湖南“千年鸟道”非法狩猎案中,查获了野鸟8箱,共计618只。国家林业局副局长印红说,乱捕滥猎候鸟等野生动物常与非法饮食经营活动有关。近期的几起案件,野生动物几乎都是流向饭店。在部分地区,乱捕滥猎、滥食野生动物不是个别现象,而是几乎公开的群体性行为,且愈演愈烈。
保护鸟儿从保护栖息地开始
与毒杀候鸟的行为相比,候鸟栖息地的消失是鸟类面临的更大威胁。
国家鹤类基金会专家苏立英指出,按照国际自然保护联盟(IUCN)今年公布的一份研究报告,对东亚和东南亚潮间带栖息地状况作了分析。报告显示,这条迁飞路线上水鸟物种总数是155种,至少33种是全球受威胁的或近危的物种。报告评估了路线上388块有水鸟的海岸地块。在这些地方观察到的水鸟数量,每年下降5%—9%,是“地球上任何一个生态系统所罕见的”。下降最快的是目前已经极度濒危的勺嘴鹬,以年均26%的速度消失。据预测,它将在10年内灭绝。国际自然保护联盟认为,整个迁飞路线的海滩及邻近地区都存在捡蛋、毒杀等人类行为。过去50年,中国海岸湿地消失了51%,日本消失了40%,韩国消失了60%,新加坡消失了70%以上。
山东黄河口国家级自然保护区,这两年大力发展化工行业和“生态旅游”,为此,对自然保护区进行了多次调整。而温州市正大力围垦滩涂,填湿地造平地。鸟类保护志愿者发现,过去可以见到黑嘴鸥、卷羽鹈鹕的地方,如今已经荡然无存了。
中科院动物所研究员解焱认为,中国自然保护地体系建设和法规的滞后,是导致大量的野生动物得不到有效保护的重要原因。一些新的保护手段,比如建设保护小区、鼓励建设民间自然保护区、国家级自然保护区加强与当地人协同保护等手法,都值得借鉴。
中国动物学会鸟类学分会秘书长、北京师范大学教授张正旺认为,中国各地数量众多的民间观鸟团体,正在成为鸟类保护的重要力量,各地的林业部门、环保部门,应当加强与这些民间保护团体的合作。
而“让候鸟飞”公益活动的主发起人之一邓飞认为,强化执法,对捕鸟、杀鸟、卖鸟、吃鸟的人都予以严惩,也是非常重要的手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