粮农

“海水稻”:能否逆潮而上?

在试验田取得丰收的“海水稻”距离改变水稻种植格局有多远?冯灏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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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袁隆平在青岛海水稻研究发展中心的工作人员陪同下来到海水稻田间。图片来源:<a href="http://photo.weibo.com/6326722571/wbphotos/large/mid/4145857659740343/pid/006Uahyrly1fizu9kfxgjj31400qoaer">海水稻研发中心/weibo</a></p>

袁隆平在青岛海水稻研究发展中心的工作人员陪同下来到海水稻田间。图片来源:海水稻研发中心/weibo

在海滩种水稻?从字面上看,这正是袁隆平及其研究团队正在积极研制的水稻新品种“海水稻”想要实现的愿景。

直到2017年之前,很少有人知道,这位家喻户晓的“杂交水稻之父”已经与青岛一家科研机构合作,探索可以盐碱水灌溉的水稻品种。这一水稻品种被形象地称为“海水稻”,学名则为"Saline-alkali tolerant rice",即耐盐碱水稻。

2017年的秋收季节,青岛海水稻研究发展中心用稀释后的海水试种的第一批“海水稻”通过了测产考,小面积测产最高产量621公斤/亩,最低产量也达到了438公斤/亩。

这一产量意味着什么?对比美国,商业化水稻种植的亩产量在538到568公斤/亩(7200-7600磅/英亩)之间。农业部农村经济研究中心研究员张照新告诉中外对话,世界水稻产量平均水平在300公斤/亩,中国是400多公斤/亩,600公斤的单产是明显高于中国现在水稻平均产量的。

海水真的可以种稻?

目前看来,尽管试验产量颇高,但“海水稻”技术距离成熟仍有一段距离。

海水平均含盐量为3.5%,沿岸水盐度至少也要2%,而实地测产的灌溉用水盐度在6‰。中国科学院海洋研究所高级工程师邢军武曾在《中国科学报》上发表文章,指出“海水稻”距离耐受海水盐度也还相差甚远,其名称具有误导性,使人误以为该水稻能在海水里生长。

可以说,“海水稻”要想真正在海水中扎根,尚需时日。

商业化种植前景尚不明朗

另一方面,即使在灌溉水含盐度更低的内陆盐碱地,“海水稻”的推广也不确定,山东即墨市金口镇即发农副业基地负责人张树臣告诉红星新闻,以科研为目的的试种产量和大规模种植产量还是有差别的,如果要大规模种植,还有很多问题有待解决。

张照新也表示,“海水稻”的经济性还没有定论。一方面其种子的价格会远远高于普通稻米,不过也要看到,其他支出会相对减少,比如现在盐碱地流转费用会比较低,土地方面的支出肯定会明显降低。他认为这一品种的商业化潜力将关键取决于实际产量、市场售价和销售情况。

目前,“海水稻”试验田产出的大米正在网络电商平台以“袁米”的称号出售,每公斤54元的售价超过普通大米的八倍,但仍有不少人购买。销售人员去年告诉《南华早报》,“海水稻”已在天猫接到近千份订单,他们2017年的销售额目标是1000万元。不过该销售人员未提及“海水稻”的盈亏状况。

事实上,该水稻品种还没拿到种子资质,也就是说还未进入商业化种植的程序,仍处于小规模试验田种植阶段,商业前景难以预料。

粮食安全意义

不过,据新华社测算,中国盐碱地总数约15亿亩,其中有约3亿亩具有改造潜力,如果在1亿亩盐碱地推广“海水稻”,按亩产300公斤保守计算,年产量也将达到300亿公斤,能养活8000万人口。

张照新指出,盐碱地以前基本上没有产出,“海水稻”的研发提高了潜在的供给能力,对于中国提高保障粮食安全的能力的确是有价值的,宏观而言,是一个可以拓展的方向。

“海水稻”背后的袁隆平正是在中国粮食安全领域的科技英雄。中国近60%的稻米来自于袁隆平开发的杂交水稻品种,从60年代至今专注于水稻育种的他被视为用科学技术“喂饱了八亿人”。

但张照新也强调,近年来中国对于以增产为主要目标的水稻新品种关注度明显下降,根本原因在于,随着以往过量施用化肥农药所带来的严重生态后果愈发突显,绿色发展成为中国农业发展的主基调。

生态农业专家、中国科学院植物所研究员蒋高明也告诉中外对话,随着中国粮食产量持续增产,粮食供求关系由供不应求转变为供大于求,农业进入转型发展时期,全社会对于农业增产的重视程度明显减弱。

换句话说,在粮食供给充足的中国,“海水稻”的粮食安全保障价值也许不是人们最关心的了。

气候适应潜力

“海水稻”的另一个战略意义或许在于其气候变化适应潜力。

中国气候变化事务特别代表解振华曾指出,在气候变化国际合作中,要纠正重减缓、轻适应的倾向,减缓是一项相对长期、艰巨的任务,而适应则更为现实、紧迫,对发展中国家尤为重要。

在农业领域使主要粮食作物适应多盐环境,对于应对海平面上升的威胁具有重要意义。

海滩和盐碱地历来是农作物的“禁区”,因为水中的盐分会释出农作物中的水分,延缓光合作用和呼吸作用。

假以时日,“海水稻”能够继续提高耐盐性,真正打入这一“禁区”吗?在阶段性试验成功之后,这是其研发者需要回答的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