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海南岛与巴厘岛之间相隔约3000公里，分属于两个截然不同的国家，但在近期的一次研讨会上，印尼渔业社区和非政府组织发现，他们与自己的中国同行有很多相似之处。这场研讨会的主题涵盖了小规模渔业、气候变化与沿海社区的发展问题。
这次研讨会由对话地球与海南可持续渔业非政府组织——智渔（China Blue）共同组织，重点探讨了沿海渔业社区面临的气候变化、生态环境保护和可持续生计等方面的挑战。
会议按照查塔姆宫守则（Chatham House Rule）举行，禁止参会人员披露其他参会人员的身份和所属机构。因此，对话地球不会在本文中披露各个发言人的身份。
不同与相似
中国长期以来被视为农业大国，中部地区拥有广袤的农田。相比之下，印尼是一个由1.7万个岛屿组成的岛国。不过，两者都拥有以捕鱼为生的沿海社区。
中国虽然以农业为主，但在海洋渔业方面同样有着悠久的历史。据估算，中国拥有世界最大的渔业船队：除了大型渔船外，大约还有200万小规模渔民以及17万艘小型渔船。印尼的小规模渔业同样体量巨大，大约有250万户渔民从事小规模渔业。
两国的小规模渔业社区都有着悠久的历史，也都面临着不确定的未来。
在研讨会上，与会者在强调了增进两国之间相互理解的重要性，同时指出了两国对于小型渔业的定义不同。智渔对小型渔业的工作定义是基于船只的长度：利用船长小于12米的渔船进行的生计型渔业活动。而印尼更多基于船只的重量来定义。
尽管如此，双方还是发现了他们合作过的沿海社区之间存在很多相似之处，尤其是在气候变化及其他一些冲击的影响下，这些社区表现出了不稳定性以及脆弱性。与会者指出了未来可以合作的一些领域，并建议双方加强技术交流、增进非政府组织之间的社区互动，以及促进更多年轻人参与提升社区的气候适应能力。
变化中的海洋
无论如何定义小规模渔民，中国和印尼两国的专家都承认，他们近年来的生活变得越来越艰难。
一位来自中国的与会者表示，海南岛的渔民的收入已经从足够“盖房”减少到“勉强维生”。他们表示，渔民“依然拼尽全力，却收入微薄”。
印尼的与会者也表达了类似的观点。“捕鱼变得太困难了，”一位与会者说道。
两国都认为，渔业资源不断减少是一个严重的问题。
在海南，三亚的渔民从2000年左右开始捕捞蓝圆鲹（Decapterus maruadsi）。当时，他们捕获的鱼有白萝卜大小。但到了2010年，他们捕到的鱼只有胡萝卜大小。
一位与会的中国专家表示，这背后的原因至少有一部分要归结于气候变化。
海水升温会影响鱼类的繁殖和生长，改变它们的栖息地。更猛烈的风暴和多变的气候也会改变海洋环境，破坏给幼鱼提供庇护的海草床和珊瑚礁，使原本因过度捕捞而减少的鱼类资源雪上加霜。
这一现象也引起了印尼参会人员的共鸣。“不仅鱼的个头变小了——数量也变少了，”一位印尼参会人员表示。
气候变化给渔民带来的问题还不止于此。海水升温和天气的变化无常影响了渔民们出海赚钱的能力。一位印尼参会人员表示，更加频繁和猛烈的风暴意味着“他们无法再提前做出捕捞计划……似乎可以出海捕鱼的日子越来越少了。”
一位来自印尼的与会者表示，金枪鱼的捕捞季正在变化，而且越来越难预测。此外，小型渔户必须去更远的海域捕鱼，增加了燃料成本和风险。
还有人补充道，渔民虽然熟悉海洋的规律，但这种规律正在改变：“海浪越来越高。他们开始有所意识，并开始思考气候变化的问题。”
超强台风摩羯
气候变化导致破坏性的极端天气会更加频繁，超强台风摩羯便是一例。在研讨会召开的前几周，这场超强台风在海南登陆，造成了巨大破坏。
从研讨会上展示的照片可以看到，太阳能板被毁，水产养殖设施受损，房屋东倒西歪。
“台风摧毁了一切，”一位来自海南的与会者说道。
但一些与当地社区密切合作的与会者表示，在很多地方，应对气候变化并不是工作重点。
“我接触了很多地方社区。提到气候变化，他们都不相信，”一位印尼的代表表示。
有些与会代表说，很多社区只关注本地的问题，比如海平面上升导致的海水入侵对水源的影响。但如果本地的小气候依然宜人，人们可能就不太会关注大气候的变化。
需要多元化
在研讨会上，很多人分享了帮助渔民拓宽收入渠道的项目细节。“在渔获减少的情况下，渔民的收入也在减少。我们需要帮助他们开拓其他行业的收入，”一位参会者表示。“这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
中国政府采取了自上而下的方式，提供补贴帮助渔民转向其他工作岗。但数量庞大的渔民群体让这一转型充满挑战。在有关方面的帮助下，海南的沿海社区开始从事海水养殖，或者在其他水产养殖场或农产品加工厂工作。
在印尼，寻找其他收入来源更多要靠当地社区自己想办法，而非政府组织在其中发挥了重要的作用。收入多样化的手段包括珊瑚养殖，以及培养渔民担任游客的潜水导游等。
一些参会人士强调，这些项目为当地社区带来了积极的变化。比如，水产养殖业让从前在经济上处于边缘地位的女性获得了收入不错的就业机会。
一位与会者表示，重要的是要认识到，气候变化会给小型渔民带来威胁，“但他们要做的不仅是适应，还要推动变革”。
另外一位与会者补充道，开拓新生计的同时，必须优先考虑保护和恢复珊瑚礁等生态保护措施。巴厘岛和海南岛都因旅游业和开发受到了破坏。与会人士认为，健康的海洋是生态旅游和渔业活动的基础。
多位与会者谈到，融入当地社区、从社区需求出发，是成功变革的关键。
一位与会者表示：“当地社区就是专家。民间组织的工作是推广他们的解决方案。”
未来几个月，与会者计划在上述讨论的基础上展开合作，并开展一系列项目，包括两国非政府组织之间互访、分享最佳实践，以及建立奖学金项目，支持年轻人从事可持续渔业和生态环境保护工作。他们希望，这些措施可以将重视社区智慧的原则转变为切实的行动。
林子晴和牛雨晗对本文亦有贡献。
翻译：子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