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伦比亚油棕种植始于20世纪30年代，并在世纪中叶开始大规模商业种植。如今，哥伦比亚已经成为世界第四大、以及美洲最大的棕榈油生产国和出口国。
但跟印度尼西亚、马来西亚等棕榈油生产大国一样，油棕种植面积扩张往往伴随着争议以及社会和环境成本。这些影响让哥伦比亚原本就存在的基础设施薄弱，森林砍伐、土地掠夺，以及武装团体活动和毒品作物种植导致的安全局势不稳等问题更加突出。
28%
根据哥伦比亚棕榈油生产者协会（Fedepalma）的数据，2020年该国生产的棕榈油中有28%符合某种国际可持续认证要求。
不可思议的是，虽然哥伦比亚面临各种国内挑战，却成功实现了其大部分油棕的可持续种植，从而成功打入欧盟等对可持续棕榈油需求较高的市场——2020年哥伦比亚生产的棕榈油有61%以上出口到了欧盟。尽管取得了出人意料的成功，但随着生产不断扩大，无论是业界还是政府都必须回应若干挑战，才能确保产品的可持续性。
出人意料的成功？
哥伦比亚经历了长达50多年错综复杂的暴力冲突，政府、右翼准军事团体、犯罪团伙、革命游击队。最后一个类别包括虽已解散但残余势力依然活跃的哥伦比亚革命武装力量（FARC），以及最后一支受到承认的游击队组织——民族解放军（National Liberation Army）。冲突中的哥伦比亚乡村尽管面临重重困难，却实现了棕榈油产量的增长，同时在某种程度上为解答油棕可持续种植这个全球性问题提供了答案。
哥伦比亚生产的棕榈油中，有28%符合某种认证标准，如可持续棕榈油圆桌倡议组织（Roundtable on Sustainable Palm Oil）或者雨林联盟（Rainforest Alliance）的标准。这使哥伦比亚成为拉丁美洲最大的可持续棕榈油出口国。
哥伦比亚过去的土地利用方式成为其发展油棕种植的一个独特优势。该国大部分油棕种植在早已被砍伐多年的荒地上，从而避免了将更多的土地变为种植园——这恰恰是油棕种植面积扩大带来的环境影响中最令人担心的一个问题。
0.4%
根据哥伦比亚水文、气象与环境研究院（IDEAM）的数据，哥伦比亚仅有0.4%的毁林现象与油棕有关。
“（油棕种植园）替代了很多牧场，因此对生态系统的影响非常小。反正种植油棕之前的土地用途也不利于生物多样性，”瑞士公立大学苏黎世联邦理工学院（ETH Zurich）的保护生态学家、研究员娜塔莉亚·奥坎坡-佩努艾拉（Natalia Ocampo-Peñuela）表示。
这类土地的存在有利于棕榈油行业的可持续扩张，而过去十年各方加强了对毁林种植油棕行为的监督也对该行业的可持续扩张大有帮助——例如政府机构水文、气象与环境研究院（IDEAM）推出的油棕地图。在哥伦比亚官方地图绘制机构奥古斯汀·哥达奇地理学会（Agustín Codazzi Geographic Institute）的帮助下，该研究院绘制和编撰了毁林地图以及合法与非法作物清单。
棕榈油生产者协会（Fedepalma）是哥伦比亚的另一家油棕种植监测机构。该协会下聚集了哥伦比亚大多数油棕种植户。作为一个1962年创立的强大的行业联盟，Fedepalma为油棕种植户提供技能、技术，以及财务方面的支持，帮助他们取得国际认证。2017年，Fedepalma与多个政府部门签订了零毁林协议，并不断重申其对该协议的尊重。
尽管Fedepalma有一些为人诟病之处，如忽视小型种植户的利益、牵涉土地司法冲突，以及拥有强大的游说能力等，但该组织也从保育协议协的角度出发，协助政府和工会政策的实施和监督。
“棕榈油和其他管理良好的农作物一样，可以为自然环境以及当地社区带来好处，”Fedepalma行业规划与可持续发展总监安德烈斯·加西亚·阿苏埃罗（Andrés García Azuero）表示。“哥伦比亚油棕种植尊重动植物，重视河道保护，这是我们所推崇的，也是我们与其他棕榈油生产国的不同之处。”
加西亚·阿苏埃罗以哥伦比亚东部平原为例，说明更广泛意义上的可持续性。那里的油棕农业生态系统中可以看到鹿和美洲狮，生物多样性也高于种植单一作物的地块。但苏黎世联邦理工学院的奥坎坡-佩努艾拉却认为，仅仅是见到了美洲狮等猎食动物，还无法确定它们确实将那里作为栖息地；“……它们也可能只是路过，那个地方当然有它们的猎物。但这并不意味着美洲豹或者美洲狮能在油棕种植园中生存。”
奥坎坡-佩努艾拉在研究中发现，在哥伦比亚东部奥里诺科河（Orinoco）流域山麓等地区，油棕种植户们保留了河两岸的森林，从而有效缓解了油棕种植的环境影响。“这虽然是按照法律行事，但也确实让各物种得以繁衍生存，”她补充说。这些措施让当地的油棕种植景观与亚洲等地不同——其他地区的油棕都是大规模连片的“绿色海洋”，导致生态系统往往不是很完整。
威胁尚存
当然，哥伦比亚还没有彻底摆脱油棕扩张经常带来的负面生态影响，主要是本地树种替代、虫害增多等。
早在1989年，罗德里戈·伯纳尔（Rodrigo Bernal）——或许是最了解哥伦比亚油棕的科学家和植物学家——就对哥伦比亚不断发展壮大的油棕种植业所带来的负面影响表达了担忧。他以当地物种象牙棕榈（tagua palm，学名Phytelephas tumacana）的命运为例，“这种棕榈树本来数量很多，并且是当地经济的基础，但为了建油棕种植园，它们被砍伐到濒临灭绝，”他在自己的《太平洋地区的棕榈》（Las palmas del andén del Pacífico）一书中指出。
三十年后，伯纳尔表示，至少有三个方面的影响需要认真加以研究，如有必要，需要油棕种植者的应对和补救。
一是非洲油棕和美洲油棕的杂交的可能性。“马格达莱纳（Magdalena）山谷等一些地区在成为种植园之前，美洲油棕是那里的野生品种，如今却只在周边地区有零星生长。”
二是非洲油棕可能会成为入侵物种。“我观察到非洲油棕在马格达莱纳·梅迪奥山谷（Magdalena Medio valley）以及勒提西亚（Leticia）和英利达（Inírida）附近的林中自发生长，”伯纳尔特意提到了哥伦比亚的三个不同的角落。“比如，（哥伦比亚与秘鲁和巴西交界的亚马逊地区的）勒提西亚就出现了入侵的（非洲油棕）森林。由于其树形更大，很有可能会取代本地物种，”伯纳尔说。
三是棕榈象甲（palm weevil）虫害的威胁。这种原本生长在亚洲热带地区的昆虫有可能已经抵达了哥伦比亚西部地区。伯纳尔认为这可能是非洲油棕种植面积扩大的结果。这种昆虫已经对太平洋沿海城市布埃纳文图拉（Buenaventura）种植的刺棒棕（chontaduro）等作物构成了威胁，吃掉了那里大片等种植园。
另一个可持续挑战是用水。众所周知，油棕是一种原本生长在低洼潮湿地区的作物，对水资源需求量极大。例如，在玻利瓦尔省（Bolívar）的玛丽亚巴哈（María la Baja），每到旱季，水资源供应就很紧张。“这可能与其他作物的灌溉以及周边地区人口的用水需求产生冲突，”奥坎坡-佩努艾拉警告称。她还表示，对油棕施用的杀虫剂还可能对水质以及当地其他农作物的灌溉产生影响。
展望未来
哥伦比亚规划开辟任何新的油棕种植园都必须经过细致的设计，从而对环境产生积极的影响。这正是奥坎坡-佩努艾拉致力于解决的问题。目前，她正在研究油棕密度高的森林有哪些特点对生物多样性有利。她提到了多个关键问题：“如果你要设计一个油棕种植园，同时还想修复生态系统，那么应该采取怎样的修复策略？应该怎样在油棕林中种植其他树种？鸟类或者其他哺乳动物要在油棕林中移动多远才能抵达其他栖息地或者林中的其他区域？”
世界自然保护联盟（IUCN）认为，大豆、油菜或者向日葵等其他油料作物需要比油棕多九倍的土地面积才能产出等量的油。虽然对认为棕榈油土地单产高所以就更加环境友好的观点不乏质疑，但这一事实对于仍然拥有大片土地可以开拓利用的哥伦比亚油棕产业来说仍然是一个优势——有些统计数据表明，哥伦比亚目前仍有4400万公顷退化土地可以种植油棕。
不过，扩大油棕种植的过程中也伴随着重大的责任。哥伦比亚合理扩大油棕榈种植面积或许不需要改变土地用途，但哥伦比亚有关部门以及该国的棕榈油生产商必须密切关注其他生态挑战，以确保自己一贯良好的可持续记录能够保持下去。虽然目前哥伦比亚生产的棕榈油有近30%符合可持续认证标准，但面对急剧增长的全球需求以及棕榈油产业界的勃勃雄心，必须毫不懈怠地努力提高这一比例。
（英文原文首发于中拉对话。）
翻译：子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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