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富豪、阿里巴巴董事局主席马云英国狩猎,遭遇中国环保人士抗议。
有英国媒体报道,两年前,马云花费3.6万英镑,于苏格兰一个小村落租了一座城堡,与11位朋友共同打猎,一周内猎取17只雄鹿。
中国环保组织“自然大学”随后发公开信,表示抗议,称其行为将激发中国富豪狩猎热,对野生动物保护工作产生负面影响。
抗议马云狩猎,有可能意味着“自然大学”以后将得不到阿里巴巴公益基金会的资助。但“自然大学”创办人冯永锋并不后悔。他说,环保组织是要有态度的,对某个问题有看法和判断,就要及时说出来。一个行业的健康,也需要这样的深度互动。这才是真正的团结。
中外对话采访了冯永锋。
中外对话:有网民认为,“自然大学”抗议马云狩猎是在“捏软柿子”, 与其向马云抗议,不如要求欧、美、非洲等地区跟中国一样禁止狩猎。您怎么看待“捏软柿子”?
冯永锋:在中国,环保组织经常要打“遭遇战”,每天会发生什么事,你根本没法预料到。遭遇了,就要表态,就要表达,就要干预。“自然大学”是一家以行动干预加行动研究见长的组织,我们每天都在针对事件做积极的回应。我们一年介入类似的事件成百起。马云只是一个小案例而已,他不是“软柿子”也不是“硬柿子”。从环保角度来说,这也算不上什么特色案例,只是我们诸多遭遇战中的一个小战役。没什么大惊小怪的。
我们当然也在调研中国的狩猎问题,虽然做得并不持续。我们这两年干预的大量野生动物尤其是鸟类的保护案例,已经足以证明,中国的野生动物每天都在遭遇各种残酷的捕杀。没有一个物种不是在中国人的威逼下苟延残喘。一些具体的调查结果我们也会陆续公布。
中外对话:允许中国富人去英国等发达国家狩猎,是不是一件好事,毕竟还有很多运动狩猎爱好者,中国富人也是人,也有享受合法爱好和运动狩猎的权利。他们去管理规范的国家狩猎,能否减轻中国野生动物保护的压力?
冯永锋:不可能,打哪国的动物都是杀害动物。而且要命的是,这些人不会因为到了国外打猎,就学会了尊重自然和保护环境,相反,他们只是过了一把开枪的杀戮瘾而已。
中外对话:说中国不适合狩猎,“自然大学”有过详细调查吗?
冯永锋:中国物种的灭绝速度,估计是全世界最快的。原因很简单,一是自然栖息地的大量散失和破碎化,二是各种形式的捕杀和食用,三是无止境的人工养殖许可导致野外种群被大量捕捉,四是各种动物园、标本爱好者、宠物爱好者的大量购买和消费。
我们当然不可能对国内的所有情况进行调查。但我们每天都在干预各种遭遇到的野生动物伤害事件,也和全国的关注动物保护的组织有密切来往。中国这片土地上,对野生动物每天都发生着什么事,我们应当是极清楚的。
中外对话:马云对中国环保事业是有贡献的,因其两年前在英国的一次并不违法的狩猎经历,而严加指责,这对马云是不是不公平?从团结环保人士的角度来看利弊如何?
冯永锋:马云的阿里巴巴基金会正在尝试资助中国的民间环保组织,他们的探索我们是看在眼里的。但马云过度相信了“世界先进”,耗巨资去和大自然保护协会(TNC)来往,我觉得这个做法很愚蠢。因为中国的环境保护,希望一定在中国的“草根”组织身上。你不全力支持“草根”,却花这么高的学费去学些可能根本用不上的“先进技能”,我认为得不偿失。
环保组织是要有态度的,你对某个问题有看法和判断,就要及时地说出来。一个行业的健康,也需要这样的深度互动。这才是真正的团结。如果说担心他们以后不资助 “自然大学”,就不敢说话了,这不是我们的风格。虽然,明快表达是一定会有代价的。确实有可能,阿里巴巴公益基金会,会因为我们的批评表态,而不愿意再资助我们。
中外对话:有观点认为,把运动狩猎绝对化加以否定,仅从这点来看,就暴露出中国环保组织的一个软肋:做事缺乏理性和科学精神,更多的是凭热情和理想在干。在中国做环保,最需要的是什么?
冯永锋:理性和科学往往是最大的假象,那些说别人不理性不科学的人,自己也理性不到哪去,科学不到哪去。他们用来推理和试图压服他人的证据,要么是古代的片面说道根本站不住脚,要么是别国的探索完全与本国不沾边,要么是“大胆的假设”根本无法在现实中推行,要么是必须满足诸多不可能的条件下的狭窄可能。
我觉得,中国的问题在中国,解决中国问题的出路和智慧也都在中国。永远面对现实的环境问题,老实地去干预和改良,这是中国民间环境保护的唯一出路。这几年,我们还是很可悲地发现,这样工作的民间组织太少。现实问题都不去参与解决,理性和科学有何意义?何况,做公益、做环保,本来也不可能只靠理性和科学,在我看来,理性和科学在环境保护中的作用,最多只占10%,其他的90%,都是靠勇敢、智慧、笨重的行动和韧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