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黄土地：“归零村”的乡村梦

所有图片均出自英国摄影师尹黎（Liz Hingley），点击进入图赏模式。

32岁的西安人罗旭既是一位酒吧老板，同时还是一位朴门永续专家。

他没有沿着与绝大多数同龄人相同的生活轨迹，到城市里去寻找一份安稳的白领工作，而是搬到了乡下，召集一群志同道合的伙伴成立了一个致力于推广可持续生活方式的社区——“归零村”。

归零村成立的宗旨是希望打造一种返璞归真的生活方式，重建人与自然的和谐关系，提高农村生产力、自给自足等。其核心理念—— “朴门永续”是结合了农业和社会学原理，为了创造强韧、稳定、符合生态规律的生态、社会体系而设计的一个系统。

归零村与众不同，它的缔造者罗旭在朋友和家人眼中也是一个不走寻常路的人。但“回归土地”运动却是古已有之。伴随着快速城市化，归零村追寻的是回归田园的生活方式。

我们采访了罗旭，与他探讨了现在的年轻人开始对朴门永续、反消费主义等理念、以及重建社会与自然的联结感兴趣的原因。

中外对话（以下简称“中”）：什么原因促使您成立了“归零村”（B2Z）？

罗旭（以下简称“罗”）：2015年8月，我在西安以东的骊山租下4间院子及十亩地，命名归零村（Back to zero），并在这里尝试通过对自然的了解，自己设计并创造自己的生活，尝试将这里发展为一个小型可持续循环的生态社区。

2014年的冬天，我在大理认识了Sam Trousdale，他是我的老师也是我的好朋友，Sam当时在泰国的Panya Project 农场工作，从他那里我了解到了朴门永续（Permaculture）。

中：目前归零村有多少人？

罗：目前有15人，大多数是我的朋友，他们会在空闲的时候回到B2Z，并在这里居住一段时间，并发挥各自的特长来帮助这里的建设。

中：为什么将朴门永续作为归零村的创办宗旨？

罗：通过实践朴门，我们可以对自然和地球有更多的了解，自己设计并创造更舒适和健康的生活，与地球和平相处。朴门是为了创造可持续人类生存环境而设计的一个系统，它靠观察自然来构造一个包括动植物与建筑物，与自然和谐又能为人类服务的、可持续的生态系统。它是一门科学，同时也是一种文化，朴门的哲学简单来说就是：与自然相互合作，而不是与自然相互对抗。

朴门的文化态度与我自身对生活的态度非常相似，我非常想有一个地方可以实践它，于是我就在我祖辈生活的地方租下一块地，在那里延续陕西关中民间优良的传统并与朴门结合，同时也融入了现代的生活方式。

中：上世纪中国各地不约而同开始出现“回归土地运动”，这一运动意图明确，那就是在城市化的大潮中，重新找回一种更纯净、更高尚的生活方式。您成立的“归零村”与国内外的此类社区是否有共通的地方？

罗：在整个人类进入工业社会以后，不到300年时间让我们看到货币与经济的价值远远高过了土壤和空气，消费主义不断引导人们通过货币来换取更优质的生活，商业活动越来越频繁地通过采集自然资源以供给社会需求。

在互联网兴盛之后这一状况更加严重，当货币通胀或者经济体系发生问题时，大多数人的唯一生存技能只是懂得如何获取货币，而对我们生活的这个世界，土壤、空气、阳光、植物等这类最基本的元素一无所知，更不懂得如何通过自己的设计与劳作来获得健康的食物、饮水、住房、能源等所必须的生活元素，目前我们很难从普遍社会规则中跳脱出来独立生存，世外桃源的状态在当下也无法普遍存在。

大多数人还没有为了自然环境而去改变自己的生活现状的觉悟，但至少我们可以先尝试着去了解让我们生存在这个星球上的最基本元素，或许在金融危机或通货膨胀发生时，知道如何可以不用货币而是从自然中像我们的先辈一样获得食物与水还有住房。最典型的例子就是古巴曾经用朴门技术有效地应对了美国的经济制裁。

中：环境的退化在促使中国人改变自己的行为方式，寻找新的、更加可持续的生活方式的过程中，发挥了多大作用？

罗：21世纪，随着中国经济的高速发展，环境问题也显得越来越严重，更多的农民进入城市为劳动密集型产业提供劳动力，越来越多的耕地处于闲置和荒废状态。

传统农业逐渐被工业化农业所替代。现代化工业技术的介入，大量转基因种子及农药化肥的使用，导致土壤退化。用农药化肥培育的转基因食物已经是中国人的主要食物来源，在中国千年农业社会发展中积累的文化传统及富有智慧的手工艺渐渐被遗落和消失，与此同时，中国的空气及环境恶化越来越多地引起人们关注。

我们所处的时代，食物、空气、住房几乎都对我们的健康不利，经济发展速度虽已放缓，但中国人的亚健康状况仍然令人担忧，癌症率快速攀升，中国在新世纪后诞生的大量中产阶级对生活质量的要求也在不断接近欧美发达国家，所以改变现状寻求新的生活方式对中国人至关重要。

我们所处的时代，食物、空气、住房几乎都对我们的健康不利，经济发展速度虽已放缓，但中国人的亚健康状况依然令人担忧。

中：您是如何让人们认识到可持续生活方式和改变旧习的必要性的？是通过补贴和经济激励，或是政府的公益宣传，还是草根行动，您能通过举例来说明吗？

罗：目前我更多的是通过更多的实践活动，首先，通过实践我们自身可以不断学习如何更好地设计可持续性的生活方式。其次，实践也是对于可持续性生活方式这类模糊概念的最好说明。通过更多地观察当地自然环境和人文环境，减少对工业产品的使用，基于自然本身的设计和改造，建立工作坊，开展PDC(Permaculture Design Certificate 朴门设计证书）培训课程，让有兴趣的朋友来到这里亲自设计并实践可持续的生活方式，一起学习朴门，学会观察自然并与之交流，从中得到自己创造生活的快乐。

例如，去年夏天我与Sam在归零村开设了一个工作坊，教人们制作“火箭炕”（rocket stove mass heater），这是一种结合了现代科技及古老传统的新型取暖设备。

当地人曾经制作过类似的传统土炕用来取暖，泥土储热性能好，而且还不用花钱买。在建造的过程中有很多朋友的参与，这样他们就可以很直观地感受到这种取暖设备的好处，同时也更能理解我们在归零村所做的事情。我希望他们可以把这样的生活理念及方式用于自己的生活当中，未来我们会持续开展这样的工作坊，欢迎感兴趣的朋友一起加入我们。

中：与其他“朴门永续”农场相比，归零村有何独到之处？

罗：每一个朴门农场都是独一无二的，因为不同的地区，气候、植物、阳光、海拔等都不一样，所以每一个朴门农场的设计方向都会有所不同，也都会有它们自身的独特之处，归零村的特殊之处是这里还保存了大量曾经使用过的窑洞，恒温性好，冬暖夏凉。

窑洞以前是当地最普遍的住宅，但现在多数已经被荒弃或者圈养牲畜，我们发现这类恒温的空间非常适合酿酒，所以一直计划把窑洞改造成酿酒房，酿造啤酒以及其它发酵酒类，归零村不会缺少酒、音乐和派对，因为我希望它是一个舒适健康且不会让人感到无聊的地方。

这里不仅仅只有生存之道，也应该有生活之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