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西哥湾的海面上,最开始飘着微微的彩虹色闪光,然后变成宽阔的橙色石油光幂,覆盖了层层波浪。再后来,我们在海滩上可以看到像奥林匹克运动场那么大的石油池子,里面是低潮后留下的“黑巧克力糖浆”,沙地上还有大片泛着泡沫的厚厚石油堆积。
海滩上的石油味儿直冲脑门,鼻孔火辣辣的,即使离开好几分钟后还会觉得眩晕头疼。
我们乘着小船穿过浮油,据同船的阿拉斯加生物学家里克·斯坦纳说,这是海上漏油最易挥发,毒性也最大的形态。浮油已经包围了路易斯安纳海岸,大岛成了这场缓慢发展的环境大灾难的中心,现在浮油正逐渐向东移动,密西西比、亚拉巴马和佛罗里达狭长地带危在旦夕。
自从BP位于水下5000英尺(1500米)的油井开始泄漏,53天过去了,海豚、鹈鹕、寄居蟹和其它海洋生物大批死亡的惨剧活生生地摆在人类面前。
同样的还有奥巴马政府应对措施的徒劳无功,无论是毫无作用漂浮在海上的围油栏,还是脆弱的筑巢地——我们所在的贝丝女王岛(Queen Bess Island)鹈鹕保护区——上的除油行动。
57岁的斯坦纳是石油泄漏方面的老行家了,经历过1989年埃克森瓦尔迪兹号泄漏事件。他说来墨西哥湾是为了“亲眼目击”,几天来他一直坐着绿色和平组织的证据收集船跋涉在海滩和水上。
我们的小船在离开码头几分钟后就遇到了第一批受害者。当时我们正穿越巴拉塔利亚海峡,这是瓶鼻海豚的主要觅食地。我们看到了好几头,在宽阔的焦橙色油光中游泳、吃食甚至交配。斯坦纳说,它们都面临着吸入毒素的威胁,不仅包括石油本身,还包括为了化油而倾入水中的超过120万加仑(450万升)化学物质。
“毒素会进入海豚的眼睛,吃的鱼里也会有,还可能在它们浮到海面张开喷水孔的时候被吸入。”斯坦纳说。
绿色和平小组加大油门,小船驶向围绕在贝丝女王岛外面的橙黄色围油栏。这个小岛是褐鹈鹕的天堂,直到最近,它们一直被美国政府列为濒危物种,得到良好的保护和恢复,然而现在这个成果在转眼间被抵消殆尽。
小岛被黑色的海浪包围,石油已经侵入沼泽地里的草丛,鹈鹕的巢都在那里。许多(如果不是大多数)成鸟的羽毛上都沾满了石油。斯坦纳说,几乎所有的鸟儿都在劫难逃,即使不是现在,也用不了多长时间。“这里的危险并不是鸟儿在此时此地的死亡,而是我们看不见的长达一个月、两个月,甚至一年的死亡期。”
我们面前有几只鹈鹕:一只呆呆地站着,就像一大块巧克力雕成的假鸟;一只疯狂地扇着翅膀,力图甩掉上面的石油;还有一只狂躁地啄着自己的胸脯。斯坦纳指着它们说:“这只可以等待清理,或许可以活下去,如果不清理的话,显然活不了。”
救援队已经从油污里拯救出数百只鹈鹕。但要从受伤的鸟儿身上清理油污是一项缓慢而精细的工作,而且还不能保证鸟儿一定能活下来。迄今,被救的鸟儿已经死去了三分之一。
就在我们在贝丝女王岛救治鹈鹕的同时,另外两个小组的船忙着在岛屿外围铺设两层保护圈。外面一圈是橙黄两色的围油栏,把浮油逼回海里,内圈是白色吸收物质构成的,以吸掉漂进来的石油。
自从石油开始逼近路易斯安纳海岸以来,政府已经设置了225万英尺(68.5万米)的围油栏,以及255万英尺(近78万米)的吸收材料。但当地在大岛上的钓鱼爱好者抱怨说,施工人员毁掉了贝丝女王岛保护区,因为他们的橙黄色围油栏只围住了岛屿的一部分,根本适得其反,让更多的石油冲上了海岸。斯坦纳赞同说:“要我说,有七八成的围油栏根本没有任何作用。”
岸上的工作一样徒劳。工人们白天在大岛东端国家公园的海滩上修筑白色的防护设施,力图吸掉石油。但退潮后只能看到更多的石油,以及满地死寄居蟹,它们一直在努力逃往岸上。
斯坦纳说,这些他早已司空见惯,无论是在1989年的埃克森瓦尔迪兹号泄漏事故,还是他监测过的从黎巴嫩到巴基斯坦等世界其它地方的泄漏。所有的一切都如出一辙。“业界总是习惯性地瞒报泄漏的规模和影响,也总是习惯性地夸大应对措施的效用。”
他说,在1989年埃克森瓦尔迪兹号的泄漏中,环境影响持续了好几个月甚至好几年。在六个小时中间,总共有1100万加仑(420万升)石油漏入阿拉斯加干净的海水。
本次墨西哥湾的泄漏更加严重。自从4月20日以来,BP 深海油井就不断向海中大量漏油,即使按照美国政府最乐观的预计,泄漏也会一直持续到八月,清理工作则会持续到秋天。
“这还只是开始,就算他们今天就堵住那口该死的油井,事态也将继续。”斯坦纳说。
来源:www.guardian.co.u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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