污染

泰国原油泄漏问题如何解决

设备老化、石油需求不断增长以及罚款额度极低是泰国湾原油泄漏问题背后的驱动因素,立法者和渔民呼吁做出改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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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2022年1月,泰国湄兰彭海滩(Mae Ramphueng Beach)附近海域发生海底输油管道泄漏,泄漏量达4.7万吨。图为事故发生后人们在清理被污染的海滩。图片:Nava Sangthong/Alamy</p>

2022年1月,泰国湄兰彭海滩(Mae Ramphueng Beach)附近海域发生海底输油管道泄漏,泄漏量达4.7万吨。图为事故发生后人们在清理被污染的海滩。图片:Nava Sangthong/Alamy

2023年9月3日,泰国春武里府是拉差区(Si Racha)发生了最新一次的重大原油泄漏事故。泄漏源是隶属于泰国石油(Thai Oil)的一艘油轮,该公司是国有企业集团泰国国家石油公司(PTT)的子公司。泄漏量最初估计为4.5万升,后该公司修改为6万升

如此严重的原油泄漏事故在泰国屡屡发生。2022年1月25日,明星石油精炼公司(Star Petroleum Refining)位于春武里南部罗勇府玛达浦镇(Map Ta Phut)附近的管道泄漏了约4.7万升原油。

根据泰国海洋与沿海资源部(Department of Marine and Coastal Resources)的记录,2015至2021年间,23个府共发生了146起原油泄漏和“焦油球(tar balls)”污染事件——即海洋表面漂浮着的半固态油团。仅2022年一年,泰国自然资源与环境部(Ministry of Natural Resources and Environment)就报告泰国湾发生了22起原油泄漏事件,主要发生在东部的罗勇府和春武里府附近。同年,绿色和平泰国分部指出,1973年以来该国记录在案的原油泄漏事件达240多起。

渔民和海洋专家警告称,此类泄漏正在对海洋生物和沿海社区造成伤害。

原油泄漏的风险可能正在上升

罗勇府议员、反对党前进党成员克里特·西拉帕差(Krit Silapachai)告诉对话地球:“我认为最近在春武里发生的重大漏油事故不会是最后一次;这种事情有可能还会继续发生。随着能源需求增长,石油公司扩大生产,这种风险会增加。如果不从法律法规层面加以改革,大家将承受不断发生原油泄漏的后果。”

西拉帕差也是罗勇府议会土地、自然资源与环境委员会(Committee on Land, Natural Resources and the Environment)的副主席。他一直在监测春武里和罗勇的漏油情况,并把问题归咎于管道、装载浮标、控制系统等设备的老化。有些设备已经投入使用近30年,而每五年才对它们进行一次检查和维护,这个频率对于接近使用年限的设备而言是不够的。

西拉帕差的观点与当地村民和企业主的主张不谋而合。2023年1月,837名村民和企业主对明星石油精炼公司(Star Petroleum Refining,简称SPRC)、泰国国家石油公司子公司全球化学(Global Chemical)以及政府机构提起诉讼,要求他们支付50亿泰铢(约合1.38亿美元),以赔偿对当地居民生计和环境造成的损害。原告称,2022年1月和2月,罗勇沿海发生原油泄漏是因为SPRC未能对水下管道装载浮标进行充分维护。 这些浮标已经使用了27年,计划于2025年进行更换。

原告还指责这些公司对泄漏处理不当,特别是过度使用分散剂。虽然分散剂能减少海面的油污,但其已被证明对鱼类有毒。在2月的漏油事件中,涉事公司最初要求使用5000升分散剂,污染控制部门(Pollution Control Department)先是拒绝这一要求,但最终派发了多少分散剂却不得而知。

环境影响

泰国湾的陆地和海洋生物多样性丰富,考兰雅-亩沙美(Khao Laem Ya-Mu Koh Samet)等国家公园里更是生活着数十种濒危动物。原油泄漏导致动物面临窒息和化学中毒的风险,还会伤害它们的皮毛和羽毛。

泄露的原油在海上形成的屏障对海洋生物而言是致命的。原油与海水结合变成乳化状态后,会在海面形成一层让海洋生物窒息的薄膜,不仅阻碍氧气溶解,也遮挡了对海洋动植物至关重要的阳光。

有些像拉莫姆·汶荣(Lamom Boonyong)这样的渔民报告说,因为担心污染,泄漏发生后他们至少有一个月的时间暂停了捕捞活动,但却往往得不到充分的赔偿。与此同时,海鲜市场、滨海餐馆和酒店也因为游客和海鲜消费减少而受到影响。鱼、螃蟹、鱿鱼等海洋物种的恢复期长达数年,一些生态系统甚至永远无法完全恢复

原油泄漏还破坏了无数海洋物种重要的栖息地——珊瑚礁,导致它们白化、结构变得脆弱以及珊瑚礁生态系统破坏。朱拉隆功大学水生资源研究所(University’s Aquatic Resources Research Institute ,简称ARRI)副所长苏查那·查瓦尼奇(Suchana Chavanich)教授表示,珊瑚礁灭绝可能使人类失去重要的蛋白质来源,这意味着粮食安全可能会受到影响,同时导致旅游业衰退。

查瓦尼奇带领的一个海洋专家团队一直在监测原油泄漏对泰国湾珊瑚的影响。最近的检测结果显示,由于原油泄漏破坏了现有细胞并阻碍细胞生成,导致珊瑚基因出现了长期改变。

Crab covered in oil on a beach
原油泄漏会导致海洋动物窒息和中毒。图片:© Chanklang Kanthong / 绿色和平

分散剂会加剧损害。它们释放有毒的副产物,对海洋生物,尤其是珊瑚构成风险,并且和海洋动物的大规模死亡有关。2023年9月是拉差原油泄漏事件后,有人呼吁提高清污行动的透明度,尤其是分散剂使用的透明度。查瓦尼奇警告称,不要在鱼笼和敏感资源(如贝类生长区)附近使用分散剂。

解决与复原

2013年7月,罗勇府玛达浦镇附近,泰国国家石油公司子公司全球化学的石油管道发生泄漏,泄漏量达到前所未有的5万升。该省渔民组织Pak Nam Baan Rao的领导人、50亿泰铢索赔案的原告之一汶荣说,此次事故之前,渔民们每天能捕获30到40公斤的虾。

汶荣说,原油泄漏以及随后使用分散剂进行清理,导致接下来两三年甲壳类动物的捕获量急剧下降。“我们捕不到虾和螃蟹,其他很多动物,比如墨鱼也会被冲上岸。”这些种群花了将近十年才恢复过来,他说。“每次发生泄漏后渔获都会急剧减少;有时候我们完全捕不到。”

我们的法律太薄弱了,没法保护环境。
克里特·西拉帕差(Krit Silapachai),罗勇府议员

汶荣敦促政府设立基金来支持受影响的个人和小型企业,这样,他们就无需将拥有大量法律资源的大公司告上法庭。

西拉帕差强调,石油公司不遵守原油运输法规,是造成严重泄漏的主要原因,尤其是围油栏长度不符合规定。法律要求围油栏的长度应为船长的三倍。罗勇泄漏事故中,围油栏实测长度只有800米,而油轮长达800至1000米。

违规公司通常会面临罚款,但和原油泄漏造成的巨大损失相比,这些罚款根本不算什么。2022年1月的事故中,泄漏的石油污染了罗勇海岸,破坏了环境,给包括渔民和旅游企业在内的居民生计造成了影响。

Man and woman holding fishing nets
罗勇府玛伊拉海滩上的渔民。 这片海滩在2022年的原油泄漏事故中受到了影响。据当地渔民说,鱼群花了近十年才从2013年的漏油事故中恢复过来。图片:Peerapon Boonyakiat / Alamy

除了赔偿受影响方和支付清理费用之外,目前针对原油泄漏和导致环境退化的最高罚款额仅为6万泰铢(约合1695美元)。西拉帕差建议将罚款提高到至少20万泰铢(约合5650美元)。

他还说,为了降低泄漏风险,公司还应投资采用更好的技术,例如计算机控制的水下阀门,从而更好的控制石油运输。

西拉帕差称,目前正在起草一项法案,目的是颁布更严格的全国法规,其中包括设立一项基金,用于未来原油泄漏事故后的赔偿、清理和生态系统恢复。

西拉帕差说:“立法者和政府必须更加重视这场海上危机,我们的法律太薄弱了,没法保护环境。这个问题如果不加以重视,此类事件就会继续发生,我们的自然资源也会继续减少。”

对话地球就2023年9月3日原油泄漏事故向泰国石油寻求置评,但尚未收到回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