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世纪50年代以来,人类已经制造了超过90亿吨的塑料,其中90%已经成为垃圾。这些塑料垃圾有的进入海洋,威胁着海洋生命,有的被掩埋在全球数以万计的垃圾填埋场,危害着人类的健康。世界各地人类的血液和组织中都发现了从塑料中析出的化学物质,癌症、婴儿先天缺陷、免疫力受损以及内分泌紊乱等疾病都与这些物质有关。
根据塑料污染联盟(Plastic Pollution Coalition)的数据,每年有1700万桶石油用于制造新的塑料,其中大部分用了一次就被扔掉。塑料一旦被丢弃,就会给社会造成一笔开支:收集、管理、运输和处理这些塑料是一项昂贵的负担,而管理不善则会带来严重的危害。
既然塑料的危害那么大,为什么很少加以回收利用?一个问题在于塑料的生产成本低廉,而回收企业至今还在为盈利苦苦挣扎。但正如两位业内专家向“中外对话”解释的那样,如果我们能从不同的角度发掘塑料的价值,就能重新获得其中蕴藏的能源,大大减少污染。
可持续包装联盟(Sustainable Packaging Coalition)总监、业内人士尼娜·古德里奇坚持认为塑料不是我们的敌人。她对“中外对话”表示,“我们之所以使用塑料,是因为它是食品保鲜的一种有效率的解决方案。我们在食品生产中投入了大量的能源和资源,所以塑料的作用非常重要。没有塑料,养活90亿人的环境负担将大大提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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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问题是,”她说,“我们用完塑料之后就完全忽视了它们的价值。有人说从经济的角度来说回收塑料不可行,那是因为他们没有考虑到自然资本。如果我们扪心自问,不回收塑料的代价是什么,那就重要多了。”
她对中国颁布禁令,禁止低价值塑料进口的做法表示赞赏,但前提是这些塑料不会流向其他较不成熟的经济体。
“我们必须学会如何处理这些材料,并且了解它们的内在价值。”
回收塑料的方法有两种,古德里奇解释道:机械回收,也就是将塑料磨碎、稍加清洗、然后制造成新的物件。类似聚乙烯这样的低级塑料只能机械回收10次,之后就会降解过度,无法再次利用。
化学回收能够分解化合物,从而做到几乎无限次的重新利用。古德里奇解释说,“为了回收铝,我们会把它融化制成新的产品,这一过程可以无限重复。塑料的化学回收也是一样的。化学回收的塑料种类更广泛,既可以将它们制成化学半成品,也可以直接还原到最初制成塑料的单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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机械回收是一种可以在地方层面上开展的有限活动。化学回收虽然是一种可以让塑料无限循环利用下去的处理方式,但却需要更加复杂的配套体系。因为这种方式很可能是集中化的,所以需要更广泛的收集和分类网络。由于原始材料价格低廉,建立这种网络的动力并不大。
“我们需要为废弃塑料的价值设置一个底价,”古德里奇说。“所以我们需要目前生产原始材料的公司把再生塑料作为值得发掘的原材料来源,而不只是以石油为原料。这么做的碳效益在于,使用再生材料消耗的能源和产生的碳都比较少,因此塑料公司就能减少自身的碳足迹。如果我们可以对碳进行定价,那就能形成一种激励。只要塑料公司没有参与解决问题,塑料就还会流入海洋。”
世界领先的聚合物制造商科思创(Covestro)的首席可持续官理查德·诺斯科特将这个观点又向前推进了一步。科思创是碳生产率论坛(carbon productivity forum)的成员,该论坛旨在提高单位温室气体排放所创造的价值,以应对低增长和气候变化的双重挑战。
“为了实现《巴黎协定》中的目标,我们必须把碳生产率提高10倍,”他解释说,“这需要一个不同的评估模型。我们现在用的是生命周期评估法。有人会说,塑料袋的碳足迹要优于纸袋,如果塑料袋没有最终进入海洋的话,那么这种说法或许是对的。但仅以生产一次性塑料所需的能源来评估其碳足迹是没有意义的,这对碳生产率没有任何贡献。如果把碳生产率作为额外的指标,你就会对我们今天使用的技术和材料的价值有一个完全不同的看法。例如,如果中国采用了碳生产率的原则,”他说,“这将有助于他们确定自己应该退出哪些行业。”
诺斯科特承认化学工业过去也是这个问题的一部分。但在“可持续发展目标”追求能源效率的推动下,这个行业正在迅速发生着变化。“目前我们研发的内容是找到能够替代石油的原材料,”他说,“所以我们正在为所有的关键原料寻找以生物为基础的替代品,包括使用二氧化碳作为原材料——实际上这就好比凭“空”创造产品一样。这种想法不再是异想天开,寻找一种能够使二氧化碳发生反应的催化剂曾经是个梦想,但我们一直都在取得突破。”
“如果利用空气能够成真,”他说,“这才是实打实的变革。”
翻译:金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