联合国大会于去年12月7日通过了与武装冲突有关的环境保护（Protection of the environment in relation to armed conflicts，简称PERAC）原则草案，共涉及27条法律原则。十年来国际法委员会（International Law Commission）为加强战时和军事占领期间环境保护所做的工作就此画上句号。
专家们并不认为新原则会成为阻止战时环境破坏的神丹妙药，但却希望借其提高这一问题的关注度，让环境成为冲突结束后的优先事项。“它为我们思考整个冲突周期提供了一个新的思路，”冲突与环境观察站（Conflict and Environment Observatory，简称CEOBS）研究与政策主管道格·韦尔（Doug Weir）说。
环境一直是战争的牺牲品，俄乌战争爆发后这一点尤为明显。得益于监测的改善，以及社交媒体的快速传播能力，越来越多的人意识到了环境保护的重要性。
近几个月来，许多媒体关注的焦点都在去年3月被俄军控制的扎波罗热核电站上。据负责这座欧洲最大的核电站运营的乌克兰国家核电公司（Energoatom）称，炮击导致电站基础设施受损，使火灾、氢气以及放射性物质泄漏的风险增加。
12月，媒体记录到一架攻击型无人机飞越乌克兰的另一座核电站。
乌克兰的军事和民用基础设施遭到广泛袭击，森林也毁于大火。东部顿巴斯前线的激战破坏了工业设施，造成环境和湿地污染。
乌克兰拥有约7.4万种动物、植物和真菌。因此，俄乌冲突对欧洲的生物多样性也产生了重大影响。“我们国家没有一个角落是安全的，所有生物及其生态系统都面临着威胁，”乌克兰环境部部长鲁斯兰·斯特里莱茨（Ruslan Strilets）12月在蒙特利尔举行的《联合国生物多样性公约》第十五次缔约方会议（COP15）上说。他指责俄罗斯让《联合国生物多样性公约》成了一纸空文。
新的保护措施
新的PERAC原则虽然对各国没有法律约束力，但各方希望能够通过国家立法、军事训练手册、商业指南以及向非国家武装团体进行宣传等手段来得以实施。
其中一项关键原则呼吁各国采取措施，确保在其领土或从其领土上运营的工商企业（包括子公司），对它们在战争期间造成的环境损害和人类健康所遭受的损害负责。韦尔认为，基于《联合国工商企业与人权指导原则》（UN Guiding Principles on Business and Human Rights）和软法（即不具有法律强制力的文书或协议）要素，这是国际法委员会为了让企业负起更多责任而采取的“相对激进”的举措。
乌克兰将是这些原则真正的实践检验。里查德·皮尔斯豪斯，人权观察环境与人权主管
这方面的一个例子是确保以符合道德原则的方式获取自然资源。长期以来，暴力冲突让非法采伐木材变得更加有机可乘，现在这仍是一个严重的问题。去年，几家可持续林业机构将产自俄罗斯和白俄罗斯的木材归类为“冲突木材”，不得用于认证产品。与此同时，乌克兰环境部部长斯特里莱茨则承诺提高乌克兰木材供应链的透明度，从而解决非法采伐问题。
其他一些原则还提出占领方应以可持续的方式使用被占领土自然资源。用韦尔的话说，它们是以一种“平静而激进”的方式关注着军事占领区的状况。联合国大会辩论临近尾声时，巴勒斯坦代表对这些内容表示了尤其热烈的欢迎。
之前的国际人道主义规则对环境的保护很有限，而且主要关注是在国际武装冲突背景下的环境保护。而新的PERAC原则将环境、人权和安全法的要素，以及国家和国际组织的现有实践结合起来，不仅内容更加广泛，而且涵盖了土著人民权利、自然资源使用、冲突地区的企业行为以及战争对海洋地区的影响等重要话题。
美国非政府组织人权观察（Human Rights Watch）的环境与人权主管里查德·皮尔斯豪斯（Richard Pearshouse）对这一问题受到全球关注表示欢迎，称人们主要关注冲突带来的直接人员伤亡，所以环境问题往往被忽视了。“冲突造成的环境破坏能导致社区在战争停止后的数十年内持续受苦。因此这些原则提醒大家，环境评估和恢复应该是冲突后重建工作的常规部分，这一点很重要。”
意想不到的进展
在达成这些原则的漫长过程中，各国对应纳入的内容存在分歧。一些国家拒绝支持有法律约束力的义务。美国、法国和英国坚决反对任何可能阻止他们使用核武器作为防御战略的内容，中国则抵制将这些原则用于非国际性武装冲突。
韦尔认为，受乌克兰战争的影响，讨论过程中关于细节以及原则本身重要性的争辩变少了。最后，尽管多国政府强调这些原则实际上并没有带来新的法律义务，但所有原则都获得了通过。
PERAC原则现在必须得到落实。与具有法律约束力的国际条款不同，这些原则没有正式的执行和监督机构及程序。但韦尔说，法律专家、学者和国际团体的态度很认真。“例如，人们对冲突期间有关受保护区域以及如何保护自然保护区的原则非常感兴趣。之前这方面没有任何实质性的进展，（但）我们现在看到一些不同的组织和实体，例如国际自然保护联盟（International Union for Conservation of Nature）正在开展相关工作。”
以往发生的冲突曾促使环境保护有了重大改善。例如越南战争期间的橙剂事件——一种越战时用于破坏森林覆盖和作物的化学除草剂和落叶剂——曾促使《日内瓦公约》（Geneva Convention）进行修订，以及新的《禁用改变环境技术公约》（Environmental Modification Convention）获得批准。
人们希望新的PERAC原则将有助于乌克兰在冲突结束后的恢复。“乌克兰将是这些原则真正的实践检验，”皮尔斯豪斯说。“战争摧毁了炼油厂、油气管道、工厂等大量工业设施，作为最终重建工作的一部分，评估和修复环境危害将非常重要。”
翻译：YAN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