编者按：近期在巴厘岛举行的世界海洋峰会上，我们采访了世界海洋保护组织高级活动主管、新报告《无处藏身：起底海上转运》的作者贝斯·洛厄尔。
中外对话（以下简称“中”）：请您解释一下转运到底指什么？
贝斯·洛厄尔（以下简称“洛”）：转运是指将货物、燃料、补给、船员、装备或渔获从一艘船转移至另一艘的行为，可以发生在港口或海上。虽然很多转运是合法的，但专属经济区、船旗国以及地区不同，对鱼类转运的限制也不同。
转运常常发生在渔船和配有冷藏装置的货船，即“冷藏船”之间。通过这种方式，船只能够在远离港口的地方转移渔获，躲过渔业管理人员的监管。因而此类转运可能会助长非法、未报告和不受管制捕捞活动（IUU捕捞）。
转运可能成为不法分子逃避当局监管，肆意开展不道德的非法活动的一种途径。
中：既然转运是合法行为，那为什么会对环境和人权造成严重的威胁呢？
洛：转运可能会对渔业资源的管理和可持续性产生深远影响。冷藏船可以和多条渔船对接，把这些船的渔获汇集起来储藏在大型冷藏舱里，一起运到港口卸货。这一过程中，不法分子有机会把非法货物掺杂在合法渔获中，作为合法货物出售，趁机洗白非法渔获。
类似地，冷藏船抵达港口后不一定会受到检查，也无需提供捕捞证明，这严重损害了海产品来源的可追溯性和透明性。由于监管架构薄弱，海上转运不会核查渔获量，也无法对可能存在的跨国犯罪活动进行监控。
有了转运，渔船就能在海上停留好几个月，甚至超过一年，这不仅有损管理部门对公海渔业的监管和控制，而且增高了非法捕捞及侵犯人权等可疑行为发生的几率。
IUU捕捞活动使全球海洋资源逐渐枯竭，在沿海水域大肆捕捞，严重影响了依靠这些水域发展的小规模渔业。对那些没有足够的资源来充分规范自身专属经济区的小岛屿国家和发展中国家而言，影响尤为严重。
不受管制的捕捞活动也和人口贩卖、偷运移民、强迫劳动以及毒品走私等其他有组织的海上跨国犯罪活动有关。
中：报告指出了转运活动的高发地区，这些地区都是哪里？哪些国家的船只在参与转运？
洛：我们的报告着眼全球，展示了2012至2016年间转运发生最频繁的地区，可疑的对接活动共5065次，涉及282艘冷藏船和965艘渔船。
转运活动发生密度最高的是俄罗斯的鄂霍次克海、阿根廷专属经济区以外区域、秘鲁专属经济区以外区域、以及被挪威和俄罗斯专属经济区围绕的公海巴伦支海
分析显示，2016年各国船队中，悬挂俄罗斯国旗的船只参与转运活动最频繁。
以此为标准，（国际运输业者联合会认定的）方便旗国科摩罗和瓦努阿图位列第二、三两位。（所谓方便旗，即船舶付费在其他国家登记，悬挂该国国旗，从而逃避本国的规范制约。）
中：非法捕捞的渔获量有多少？
洛：我们怀疑，港口检查员鞭长莫及的海上转运是一些非法渔获进入供应链的入口。
从全球估计来看，全球海产品中至少有20%为非法捕捞所得，造成的经济损失大概在100到230亿美元之间，渔获总量约为1100至2500万公吨。
中：如果这一问题得不到解决，结果会怎么样？谁应对此责任呢？
洛：如果海上转运问题得不到规范，渔船就能继续远离渔业管理部门的视线在海上转移渔获。政府和管理部门只有清楚地掌握了渔获量，才能科学地设置捕捞限制，确保海产品的可持续性。不能对渔获量进行准确的报告和监管，我们就不能合理地管理海洋资源。海上转运阻碍了海洋信息透明化的发展。
中：能否用技术手段来遏制转运活动呢？
洛：提高全球商业捕捞活动的透明度是负责任的渔业管理的关键所在。大型渔船必须配备自动识别系统（AIS）并传输AIS信号。
如今，只要可以上网，任何人都可以通过全球渔业观察等公共平台对配有AIS系统的商业捕捞渔船以及他们的一举一动进行实时的监控和追踪。全球渔业观察利用卫星和地面接收器收集的AIS信息，追踪船只活动，并根据活动的性质将其划分为“捕捞”或“非捕捞”活动。
中：那政府应该做些什么？
洛：政府和全球负责管理渔业事务的组织应该做以下4件事：
- 禁止海上转运：在全球范围内颁布海上转运禁令，规定转运只能在港口进行，严格规范此类活动。
- 强制追踪船舶：规定所有渔船必须配备并开启自动识别系统，或其他类似的可公开追踪的系统。
- 为每艘渔船制定唯一的识别码：无论所有权和船旗怎样改变，识别码都是唯一的，这样能够有效提高全球捕鱼船队的透明度。
- 开启全球渔获量记录计划：一致渔获量的报告有助于提高渔业监管的确定性，有助于信息共享，从而集全球之力防止IUU捕捞活动。
翻译：金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