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怜的墨西哥,离上帝如此之远,离美国如此之近。”这是墨西哥铁腕独裁者波菲里奥·迪亚斯的名言。墨西哥政府取消了转基因作物的种植禁令,并批准在该国北部进行基因接合玉米的试验,这似乎让这个国家与美国更加接近。为此,种玉米的农民和绿色活动家们在墨西哥政府后面的街上举行抗议活动。
允许在墨西哥境内种植转基因玉米的决定,让身为玉米“老乡”的许多墨西哥人愤怒不已。9000年前,墨西哥中央高地的住民把名为“teosinte”的野草驯化成粮食作物,从此玉米在美索美洲文明中不仅是主要食物,也是圣物。至今,墨西哥的一些土著部落仍然崇拜森特奥特尔——阿兹特克保佑收成的玉米神,如果玉米受到威胁的话,必将引起群情激奋。
孟山都公司和陶氏公司等拥有实验室转基因玉米专利的种业巨头,已经在墨西哥的西纳罗亚州和索诺拉州种植了13公顷试验田,本月底将进行第一次收获。实验分析七月份可望出炉。农业团体和环保活动者于2010年2月向美洲国家间人权委员会提交了一份申诉,指出墨西哥官员不愿或者不能阻止转基因作物在该国的非法传播,并指出在基因污染的后果(很可能是不可挽回的)还没有得到完全认识之前就批准建立生物技术种植园太草率了。他们认为墨西哥的种子商贩已经走私了成千上万袋的转基因玉米。按照规定,如果某国政府不听从美洲国家间人权委员会的建议,委员会可将案子转至美洲人权法院 。
“小农户受(转基因污染)的冲击最大,因为他们用天然的玉米种子,而较大的生产者用的则是杂交种子,”墨西哥学院的农业经济学家克里斯汀·阿本迪尼说,“农民们可不愿指靠着一家大公司买种子。”
“人们忧虑的是,通过生物多样性的破坏,最终每个人都会受到转基因玉米的影响,”阿本迪尼又说,“至于健康问题,我们还不清楚长期的后果。因此,如果你像我们一样吃了墨西哥玉米饼,就会面临未知的风险。”问题在于,通过对消费植物的操纵,生物技术专家们最终可能引发过敏、毒素、反营养效应和新的疾病。
举一个典型的例证。墨西哥人平均每年吃的玉米是美国人的十倍,因此当法国卡昂大学的研究者得出结论说,吃了转基因玉米的小白鼠都受到了肾脏和肝脏损伤时,墨西哥人都非常关注。绿色和平组织墨西哥分部发起了一场新的运动——“换掉我们的玉米!”4月还在孟山都墨西哥公司门前游行。当地团体加入到活动队伍中来,抱怨说允许在墨西哥播种转基因玉米侵犯了“农民和消费者的人权和经济、社会、文化权利”。
他们还要求政府对转基因食品实行强制标注,以便消费者在知情的情况下进行有效规避。但是,由于转基因玉米制品在各种本地和进口加工食品中可谓铺天盖地,如葡萄糖、麦芽糊精、玉米淀粉、玉米蛋白粉、 玉米糖浆、玉米油以及其它种类,这个任务简直是一个恶梦。
墨西哥城政府宣布了自己的行动计划,以保护首都周边天然玉米的多样性。这个计划是联合国“生物多样性国际年”的一部分,也是为了监测本地是否有转基因玉米的种植,以防止异花授粉。
“转基因玉米一旦散布开来,就很难消灭,因为你必须知道到哪里去找才行。”加州大学的生态经济学家乔治·戴耶说。“我们对转基因的活动所知甚少,在一些研究中,学者们声称发现了一些规律,但后来又不了了之。如果你不知道有多少在那里,又如何将其抽出呢?有说法是,墨西哥的种子存量中有5%的转基因生物测验呈阳性。”
戴耶还赞扬了墨西哥城的新玉米保护计划对环境的益处。
“墨西哥城决心保护我们宝贵的自然资源,”墨西哥城环境局长玛莎·德尔加多说,“我们非常重视这项工作,争取让目前的生物多样性损失得到弥补。”根据联合国粮农组织 (FAO)的数据,20世纪30年代的玉米品种已经有80%都消失了。
目前至少还有55种墨西哥原生玉米品种还在种植,它们的颜色绚丽多彩,从深蓝到红色,从白色到斑点。另外,生长在玉米上的墨西哥黑块菌(一种紫黑色真菌)则是墨西哥菜中的美味佳肴。它被美国老饕们命名为“墨西哥松露”而备受追捧,但在墨西哥却被农民们叫做“玉米黑穗病”而被铲除。墨西哥农民说他们祖传的玉米品种需要的肥料和农药都比转基因玉米少得多,在储藏中也不易受到病虫危害。
“许多农民都不是为了赚钱而种玉米,因为他们都是自给自足。”戴耶说:“他们出于社会原因才会愿意花钱种玉米。在一些偏远地区,如果一个男人种的玉米不足以养家糊口,不得不到外面买,是一件很丢人的事。”调查表明,墨西哥260万家小型农户中,有80%的土地面积只能维持生存。
从美国进口的 转基因黄玉米一律长得又肥又大,但多数都被用来喂牛或鸡,不会走上墨西哥人的餐桌,因为他们一直爱吃白玉米。其余的转基因玉米都用于生物燃料、纤维工业和 加工食品,尽管也有大量被漂得足够白的黄玉米被用来加工玉米饼。实际上,墨西哥并没有任何切实措施来区分食品和饲料玉米,而该国每年30%的玉米消耗依靠 从美国进口,将近1千万吨。
转基因玉米首次问世于1995年,创造者是孟山都公司。最开始的玉米可以抵抗强力除草剂,很快又具有了抗害虫特质。现在,美国80%的玉米都是转基因的。拥护者们坚称,转基因玉米的产量更高,农药用量更少,可以减少土壤流失,而抗旱特质则是下一个突破的目标。但是,除草剂的反复使用正在创造出新的“超级杂草”,生物工程师们不得不研制新的除草剂。有鉴于此,抗生素的滥用也会导致抗药性“超级细菌”的产生。
一位不愿透露姓名的学者表示,墨西哥的经济欲望已经抹杀了对原产玉米品种遭受基因污染的担心。她还说,强势的生物技术公司是许多重要农业研究的赞助者,它们急于扩大在墨西哥的市场,已经开始向学界施加压力。
美洲国家农业合作研究所美洲国家农业合作研究所 (IICA)的新所长维克多·韦拉罗伯斯指出,墨西哥必须在生态问题和养活1亿多人口的成本之间进行权衡。他2004年在接受《芝加哥论坛报》采访时说:“我们不应该成为一个技术创新上的落后国家。”
新 技术也会显得不吉利。“制药用玉米首先在墨西哥引起了轩然大波,”乔治·戴耶解释说。“可以在玉米种培养不同的分子,比如牛痘或抗体。一些是用来吃的,还 有一些药用部分会从玉米中取出销售。但在那些有留种习惯的地方,这就成问题了。把作为主食的玉米用来培养并非人用的‘肮脏’药品被认为是危险的事情。”
2001年,加利福尼亚的Epicyte生物技术公司(现已倒闭)研制出一种实验性的避孕玉米,让许多墨西哥人大惊失色。这一技术是要把玉米植株变成一个小型的制药厂,即在田里生产避孕药,但这被误解和谣传为解决世界饥荒的“邪恶”手段:要通过饮食控制降低农民的生育能力。
2001年, 加州大学伯克利分校的农艺家在距离美墨边境1400公里瓦哈卡的一片地里发现了玉米的基因污染,从此墨西哥就发生了激烈的争论。转基因的星联玉米本来只能获准当饲料,但在一年前却神秘地变成了墨西哥超市中的炸玉米饼。双方的言辞都变得十分激烈,多年来的互不信任和针锋相对也愈演愈烈。
转基因玉米的反对者们被当作歇斯底里的“全球化恐怖症”患者,抗拒科学进步,反对多国合作。另一方面,孟山都公司被称为利欲熏心的毒药贩子,因为军用脱叶剂——橘剂和多氯联苯都是它制造的,现在,该公司力图将自己“洗白”成为农业产业的创新者,通过提高玉米产量扛起结束世界饥馑的大旗。
海伦·里莫是地球之友的粮食活动家,她对孟山都公司的这一自我标榜评论说:“转基因作物并不能养活世界,它们只会给出售种子和耕种用化学品的大公司带来无尽的利益。”
就连转基因食品的铁杆支持者、美国国务卿希拉里·克林顿的科学和技术顾问尼娜·费德罗夫最近也承认:“我们向世界鼓吹要根据科学进行管理,但我们对作物生物技术的管理却并非以科学为基础的。”
简·麦克贾克,曾任《独立报》通讯员,以亚洲、拉美和中东的环境问题和灾难为主要报到焦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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