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今年四月以来,BP在墨西哥湾的油井泄漏了大量的石油,成为世界的焦点。但环境活动家们指控石油巨头们在世界其它地方同样劣迹斑斑,对采油机身后的一片狼藉视而不见。
尼日利亚到哈萨克斯坦,从哥伦比亚到厄瓜多尔,石油巨头们公然无视当地居民和环境的利益。
中国、印度和巴西工业化的加速带来能源需求的高涨,批评家们称石油公司都在冒着越来越大的风险去开发下一个来源。
还有两个因素也决定了石油热潮将持续下去。一个是发达国家越来越担心,未来三十年中石油需求随时可能超过供应。这就意味着巨大的政府压力,必须制造便利让石油公司可以在荒凉地区找油,无论是在美国沿岸的深海,还是在加拿大的油砂。
第二,西方国家希望降低其对动荡的中东政权的依赖,最近美国消除阿拉斯加的钻探限制部分原因正在于此。
如果世界各国下定决心加大对可再生能源的投入,所有这些都会改变,但国际行动是需要时间的。一时间,石油巨头们面临着全世界环境和人权活动家暴风雨般的批评,尽管他们远离BP公司“深水地平线”钻井平台千里之外。
尼日利亚是一个典型。尼日尔三角洲的居民几十年来一直忍受着大规模的石油泄漏。农民们抱怨说壳牌管线的漏油污染了他们的田地和鱼塘,毁掉了生计。他们希望壳牌能清理污染,并赔偿损失。壳牌则说管线的破裂主要是破坏行为造成的,这类的损害控诉应该找尼日利亚的法院才对。
Anglo-Dutch石油公司是在三角洲上作业的最大石油企业。2008年3月,有估计说由于该公司的石油污染,至少有2000个地点必须进行清理。独立的石油和环境专家们估算,过去半个世纪中三角洲地区的石油泄漏至少有900万到1300万桶,相当于每年都发生一次“埃克森·瓦尔德兹号”事故。
“大赦国际”的凯特·阿兰说:“石油勘探、开采和泄漏的结果,就是尼日尔三角洲的很多人只能靠污染的水来饮用和做饭,只能吃被污染的鱼(还要运气够好捉到鱼),以及在污染的土地上耕种。”
她又说:“在石油漏出后,空气里充满了污染物质。许多人陷入贫困,因为他们无法让壳牌为这些破坏负责,公司和当地人之间存在巨大的猜疑和芥蒂。”
绿色和平组织的一位发言人说:“壳牌在100来个国家有业务,但40%的漏油发生在尼日利亚,这实在匪夷所思。完全有证据表明管理的不力。”但壳牌公司否认了这些说法。
尼日利亚政府的表现是整个事情关键的一环。据估计,20世纪60年代以来,石油给尼日利亚带来了超过6000亿美元,80%的政府收入来自油气部门。因此,政府不愿和石油公司闹僵的立场也就不难理解了。当地人最常看到的情景,就是全副武装的士兵来到该地区保护石油公司的资产。
一个类似的情况在哥伦比亚则正在解决。BP在距该国首都波哥大200公里的卡萨纳雷地区拥有油田,最近罢工工人封锁当地道路长达两个星期,弄得BP官员说感觉好像成了人质。围绕劳动、环境和人权问题的争议自从2月份以来愈演愈烈,如今大部分已经得到解决。
哥伦比亚NGO组织CINEP对石油公司进行调查,它说这次罢工和以前与BP有关的争议比起来还只是小巫见大巫。该组织代表费尔南德·罗德里格兹说:“牵涉到BP的争议有两个特点,一个是高压手段,一个是政府力量的显示。”
罗德里格兹说,1995年与BP的承包商Servipetrol公司的争议中,军队向平民开枪。然后由私人武装迫害并刺杀了社区领袖们。
BP强烈否认与私人武装的联系。该公司的新闻发言人波利·马丁内斯说:“BP与任何非法武装组织都不存在任何联系。”但是,BP的确承认不得不与那些被证明与非法武装有联系的民选官员打交道。
在哈萨克斯坦,“地球之友”对卡沙甘油田开发造成的环境、社会和健康影响忧心忡忡。该项目背后是一大堆石油巨头,包括埃克森莫比尔、壳牌和意大利的埃尼集团等等。地球之友说已经有成千上万当地人由于硫排放和硫醇等其它剧毒化学物质而背井离乡,这些物质在里海油田北部含量很高。但所有石油公司都否认在该地有不负责任的行为。
在厄瓜多尔,亚马逊防卫联盟断言雪佛龙在亚马逊雨林地区(比路易斯安那的沼泽还要敏感的生态系统)造成了世界上最大的石油污染事件。这一说法是根据厄瓜多尔的一件集体诉讼提出的,在这场诉讼中,雪佛龙造成了超过270亿美元的损失,多达185亿加仑(700亿升)的“出水”(钻探活动中出现的污水)毒害了相当于罗德岛大小的区域。据原告代表说,这个事件的污染后果是墨西哥湾漏油的474倍多。
对加拿大油砂进行开发上,石油巨头们的动静更大。油砂是砂子(或粘土)、水和沥青的天然混合物,在加拿大和委内瑞拉都有很大储量。但要将油砂变成液体燃料,蒸汽喷射和提炼等加工工序都需要大量能源,整个过程的温室气体排放量是常规最终石油产品的二到四倍。
社会责任投资组织FairPensions的一位发言人说:“每天开采油砂所用的能源足够320万加拿大人一天的采暖,油砂是加拿大无法实现京都议定书目标的罪魁祸首之一。”
他还表示油砂开发使广大地区人们的健康和人权受到损害。根据FairPensions的数据,每天大约有1100万升被污染的水流入周边的河流和地下水,里面含有砷、汞和各种致癌物质,已经有人将其与下游居民癌症发病率上升联系起来。
投资者已经在壳牌和BP的股东会议上提出了这个问题,一些股东担心十分高昂的运营成本是否能维持油砂的远期利润。
但是,让石油公司“打消寻找能源新储量的可能性就像让火鸡投票赞成圣诞节一样小”,地球之友说。它还指出6月凯恩能源公司已经赢得了今夏在格陵兰岛开始钻探的许可证。格陵兰岛被视为油气产业中的最后的“边缘地区”之一,根据美国地质调查局估计,该地区的油气储量达到500亿桶。(凯恩近日宣布在格陵兰西海岸发现一处天然气田,油气系统的早期发现表明石油存在的可能性。)
但环境活动家们指出格陵兰岛存在“持续的浮冰威胁”,加拿大的国会成员也质疑凯恩公司没有任何在北极地区钻探的经验。对此,该公司表示它“做好了应对任何意外的准备”。
加拿大能源经济学家彼得·特扎基安说:“我们现在为了寻找石油恨不得把地球钻透。”但代价是什么呢?环境压力集团Platform说搜寻“边缘石油”的动力来自“一个永远把能源安全置于首位的政治环境”。为了说明这一点,该组织指出从2007年俄罗斯的科考潜艇在北极点下的海底插上国旗开始,就出现一个不断加速的北极权利争夺赛。
但最后的“边缘地带”或许就是南极。《南极条约》禁止缔约国公开宣布对南极的领土主张,但包括英国、俄罗斯和澳大利亚在内的一些国家已经发表了非正式的主张,并发行了标明认为属于它们的地区的南极地图邮票。
尽管我们还没有钻穿地球找石油,席卷世界的“石油潮”让特扎基安的论断也相形见绌。“新的来源将越来越肮脏、危险、昂贵和轻率。”
来源:www.guardian.co.u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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绿色能源需要绿色金融
面对近期墨西哥湾的危机,绿色能源游说集团心情复杂,一方面感到难过,一方面感到乐观:石油泄漏已受到控制,下一步它有望刺激新能源发展,并带来更清洁能源的全新经济模式。
环境活动家们的提醒已经不限于“我告诉你说……”的程度,他们早就警告海上石油钻探可能带来灾难。格雷希拉·齐齐尔尼斯基等能源专家表示教训在于要对风险和收益的大小进行权衡,无论发生灾难的概率有多小。
“海上石油钻探天生具有灾难性的风险,也就是说可能带来严重后果的小概率事件。与核能比起来,上面很小,底下却很大。我们现在已经看到一场海上钻探的灾难对我们的国家意味着什么。”齐齐尔尼斯基说。
但是,这位哥伦比亚大学的经济学教授非常清楚,只有依靠金融上的刺激,投资才可能从肮脏能源流向清洁。
“开创变革的首要原则就是要让变革有利可图,”她说:“金融在世界经济中发挥着非常重要的作用,而环境活动家们通常对金融不理解甚至抱有很大敌意。但是如果你想要实现一项重大转型,离开金融是不可能的。”
未来将是绿色金融的时代,这不仅仅因为英国首相大卫·卡梅隆 声称要创办一家绿色投资银行。带着对去石油化的政治关注,齐齐尔尼斯基和其他活动家正在努力推动“气候债券”,它将为能源产业提供金融动力。“我完全明白我们必须把精力专注在能源产业,它们一直是我们的敌人,我也明白如果不能把它变成我们的朋友,就别想看到任何改变。但金融可以做到这一点,”这位出生于阿根廷的经济学家说。
齐齐尔尼斯基把气候债券描述为“类固醇上的碳市场”,认为它的流程就是:投资者把钱借给发达国家的电力公司,公司到发展中国家建设清洁能源工厂,最好是“负碳”的,即从大气中捕捉碳用于生产汽油等方面。
她很清楚投资者、发展中国家和能源公司都有需求,而他们发现在这些国家按照传统方式很难为项目融资。“于是就有了这个理念:你想要对某种事物进行投资,它可以带来更大的经济增长,为我们国家带来更多出口,并改变世界经济走向,让其更加绿色,因为它可以减少碳排放。这是个很棒的理念,我打算到全球去推销它。”
作者:凯特·艾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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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页图片为德士古公司1990年在厄瓜多尔亚马逊区域内废弃的一座原油毒化池。照片由“雨林行动组织”成员Caroline Bennett拍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