www.chinadialogue.net/article/show/single/en/6856-China-s-air-pollution-reporting-is-misleading
“油改气是正路,煤制气是邪路。”在绿色和平关于煤制气的讨论会上,中德可再生能源合作中心执行主任陶光远这样下结论。他是说,在解决东部持续无解的雾霾上,汽车烧油改烧气可行,但是将燃煤制成气体再供气,并不划算。这几乎是与会专家统一的看法。
煤制气不是一项新技术。早在上世纪八、九十年代,它就作为家庭供能开始在中国许多城市中广泛使用,到20世纪逐步被更清洁的天然气取代。作为高耗能、高污染和高耗水的产业,它也一度被限制发展。在近年东部雾霾的持续刺激下,2013年9月,国务院出台了史上最严的《大气污染防治行动计划》,并在其中要求推进煤制气产业的科学有序发展。而生产的煤制气将用于替代供热供能的燃煤,也可能用作车用燃气。
国家应对气候变化战略和国际合作中心主任李俊峰并不赞成这种做法,“这个思路就不对,”他对中外对话说,“当前这么做,只是权宜之计。”
据李俊峰说,当前大规模的煤制气是中国特有的能源转换方式。除开高碳排放、煤炭资源消耗大,煤制气主要的问题是耗水大。据绿色和平统计,按照国家规划,当前运行、在建的和运行的50个项目产业规模是2250亿立方米,2020年的目标是500亿立方米。每1000立方米耗水约为6.9吨水,耗水量是巨大的。中国煤炭资源主要分布在新疆、内蒙等水风险很高的干旱半干旱区域,几乎没有多余水供煤制气发展,可持续发展就更难了。
以年产13.3亿立方米的大唐克旗一期项目为例,其保守需水量约为930万吨(立方米),相当于北京城区日供水量(约310万立方米)的3倍。据绿色和平数据,如果当前获批的50个项目全部投产,仅内蒙古地区耗水就会达到7.42亿立方米/年,而这些项目都指望着本身已经奇缺的黄河水。
此外,技术不到位也是一大问题。李俊峰长期从事能源经济和能源环境理论的研究,也看到了政策对煤制气的态度从“限制”、“谨慎发展”,到“快速发展”又到“有序发展”的变化。而试水的大唐内蒙古克旗项目在运营不到一个月就出现严重泄漏事故,证实煤制气的安全性、污染问题没有得到很好解决。
大唐集团公司是中国国有特大型发电企业,大唐克旗项目,是中国当前已投产的两个煤制气项目之一,其一期工程于去年12月底开始运营,但2014年1月份就因硫化氢泄露造成两死四伤。
李俊峰对中外对话说,大唐克旗要进行下去,首先要追加装置,保证污染物的零排放;第二个是工艺要提升。否则从环境方面来说,是无法持续的。但是追加装置和提升工艺,煤制气的成本也必然上升,再加上高额的管网建设成本这个无法越过的限制因素,李俊峰对煤制气的前景并不乐观。
华南理工大学的钱宇教授则给出了研究数据,证实煤制气并不比燃煤更清洁,也不省煤。他的研究发现,煤制气作为城市供热燃气,可以减少城市将燃煤供热造成的雾霾污染物减少98%;但是,此方法比燃煤路径要多消耗90%的煤炭,温室气体的排放则主要集中在生产环节,并增加65%。
绿色和平气候变化项目主任李硕认为煤制气是当前发展阶段的“泡沫”,原因是“当前阶段其他的可再生能源没有发展起来,但是国家又急需解决雾霾问题。”他预估经过几年的发展,可再生能源发展起来很可能会替代煤制气。
即便有诸多不经济、不环保之处,煤制气的市场空间仍然是存在的。其生存空间,主要来自三个方面,一个是近年来煤炭价格走低,原材料成本下降;二是雾霾频发促使中央政府加大减煤力度;第三是出于国家能源安全的考虑。
由于煤炭价格走低,天然气价格攀升,煤制气目前存在较大盈利空间。中国能源网将其煤制气专题命名为“前途光明的煤制气”。中国石化长城能源化工有限公司副总经理何祚云在2013年9月的一次会议上说,煤制气在2020年可能占到天然气消费总量的1/3。
因此,即便大唐克旗事件给煤制气浇了一盆冷水,煤制气入网价1.5元低于天然气的2元,处于必然亏本状态,国内的投资市场仍然火爆。
提出“煤制气是邪路”的陶光远,在第三个角度上认为中国应该保有一定的煤制气产能。
他对中外对话说:“能源市场的热度是降不下来的,而中国国内的竞争强度也很大。”一个国家的能源不能有缺口,如果中国的天然气和石油大量的依赖海外,对中国是很不利的。
“中国现在从世界上进口大量的天然气,其实是受制于人的,别人不给你气可以,但是你不能没有,到时候被别人掐住脖子。”他说。——就在今年5月,中国同俄罗斯签订了为期30年的天然气购销合同,总价值4000亿美元。按照上述何祚云副总经理的说法,2020年外来气可能占据中国燃气市场的1/3。
做工程技术的钱宇,认为煤制气在技术上有其合理性,不过,对于煤制气项目井喷的原因,他提出了自己的想法:大家可能是在占位,一是拿路条等待发展时机,二是圈地占有煤炭资源。
在当前争议较大、发展前景不明确的情况下,大家对于煤制气有着同样不确定的期待。钱宇认为推进生态补偿等经济手段是解决之法,绿色和平气候和能源主任的李雁,等着看在当前缺乏更清洁经济的替代能源的窗口期,煤制气能否突破解决污染和成本问题的技术障碍。
对煤制气并不十分看好的李俊峰,则提出可以将煤制气项目搬到东部,利用东部的高环境标准,逼迫企业提升技术严格排放标准,既解决西部水耗和空气污染的全局性危害,也可以减少输送成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