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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电站建设威胁濒危物种绿孔雀

云南一座建设中的水电站或许将给中国仅存数百只的绿孔雀致命一击,婉蓉写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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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月,因为一片羽毛,我所在的野性中国团队决定迅速南下云南——我们在网上看到了一位野生动物摄影爱好者在一条河边捡到的一片绿孔雀的尾羽。

广义上的孔雀并不罕见,然而在中国能看到的孔雀,几乎都是原产印度的蓝孔雀。蓝孔雀(pavo cristatus)和绿孔雀(pavo muticus)是两个不同的物种,前者数量众多,但后者则在全世界范围内仅存约不到2万只,被《世界自然保护联盟濒危物种红色名录》(The IUCN Red List)列为濒危物种(EN)。

中国本土的绿孔雀则属于滇南亚种(Indo-Chinese peafowl),分布于中南半岛和中国云南。据中国科学院昆明动物研究所2013至2014年调查,云南省内绿孔雀的活动范围正在缩小,种群数量从1995年的800到1100只衰落到估计不足500只,比大熊猫还少。

没顶之灾​

发现绿孔雀羽毛的河滩位于楚雄彝族自治州新平县境内的红河支流上,植被丰富。我们在这里守候到黄昏时分,终于拍摄到了两只绿孔雀。此前的一次调查估算新平县境内约有60只绿孔雀,而附近居民也告诉我们,附近的确偶尔能听见绿孔雀独特的鸣叫声。这一切都证实,这片河滩的确是绿孔雀的栖息地。

但我们无法感到欣慰,因为这片栖息地已然岌岌可危。位于这片河滩下游的戛洒江一级水电站一旦建成开始蓄水,电站淹没区将导致绿孔雀栖息地中的低海拔河滩及沿岸森林尽数淹没,而配套电站建设而需开展的清库(砍伐河道两边树木)、道路修(改)建工程,更会对区域生态造成不可逆的破坏。就在绿孔雀驻足觅食的地点附近,我们已经看到,河谷森林已经被工程破坏,裸露出大片的黄土。

森林与河滩是绿孔雀栖息地的两大要素。果实丰富的季雨林(seasonal tropical forest)给绿孔雀提供了食物和隐蔽的环境,而雄性绿孔雀需要在开阔的河滩展开长长的尾羽求偶。此外,而到了生活艰难的旱季,绿孔雀赖以生存的食物:水滨植物的种子,只有在河滩上才能获取。

河滩的淹没,将彻底摧毁这块绿孔雀赖以生存的栖息地,而围绕着水电站建设的更大规模的大兴土木,则将侵入云南最后一片不受侵扰的季雨林,导致更大范围的生态灾难。


戛洒江一级水电站施工现场。图片:奚志农/野性中国

发展与保护的张力

云南境内有多条海拔落差大的河流,水电资源排名全国第二,目前水电装机占全省电力装机的70%。但拥有从雪山到热带雨林等各种地貌的云南,同时也是中国生物多样性最丰富的地区之一。

2016年8月,云南省宣布,出于经济性和生态安全的考虑,暂停批准新的中小型水电站建设计划,已经建成的不准扩建。这一文件将中小型水电站定义为装机容量在25万千瓦以内的水电站,而装机容量27万千瓦的戛洒江一级电站的装机容量刚刚超过这一门槛。这意味着,即将淹没绿孔雀栖息地的这座水电站,目前还不受到管束。

而在戛洒江一级电站的环评文件中,对于电站修建对该区域动植物所造成的结果,仅仅是一句话描述:“一般认为施工对其在保护区分布并没有显著影响。”

这里所指的保护区,是戛洒江更上游的双柏县2003年成立的一个州级自然保护区。这个保护区已经因为经济建设的需要三次被调整边界,面积也缩小了8%。

而新发现绿孔雀活动的这片河滩,目前尚不属于任何保护区。据悉,新平县政府已经在积极地推动成立新的保护区,但保护区多久能获得批准,当地的生态保护是否就不再有隐患,答案依然不明朗。


一旦水电站开始蓄水,这片绿孔雀栖息地将被淹没。图片:婉蓉/野性中国

除了经济发展的压力,绿孔雀濒危状况的鲜为人知也令人担忧。迄今为止,关于绿孔雀的资料信息还仅仅流传于学术界,当地的百姓根本不知道绿孔雀是国家一级保护动物,偷猎捕杀行为一直未曾绝迹。今年一月,研究者为了科研目的在恐龙河保护区外绿孔雀的栖息地安装了红外相机,几次拍摄到偷猎者在镜头中出现。

野性中国已经连同自然之友和山水自然保护中心向环保部发出紧急呼吁,建议环保部马上叫停上述水电站的建设,重新评估水电项目对当地生态、特别是对绿孔雀等重要保护物种及其栖息地的影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