印度是全球最大的棕榈油进口国，也是仅次于印尼的第二大棕榈油消费国。棕榈油是餐饮业（尤其是街头小吃和快餐店）、低收入家庭以及食品加工行业普遍使用的食用油。然而，尽管棕榈油用途广泛，许多印度人却不知道它的存在，对油棕种植园扩张给印尼、马来西亚等国造成的环境破坏更是一无所知。缺乏相关意识，意味着几乎没有市场压力来推动可持续棕榈油的采购。事实上，根据印度可持续棕榈油联盟（Sustainable Palm Oil Coalition of India）的内部估计，目前印度仅有2%的棕榈油是以可持续方式生产的。我们能做什么来改变这一局面？消费者是否真的可以发挥重要作用，还是应该让政府和行业承担责任？印度的糖尿病、肥胖等日益突出的健康问题与之又有什么关系？
主要受访者
罗希尼·维奈（Rohini Vinay），印度金奈的家庭主妇
普尼亚斯罗卡·潘达（Punyasloka Panda），印度青年可持续发展联盟（Youth for Sustainability India Alliance）活动人士
RK·斯里维迪亚（RK Srividya），印度金奈记者
斯瓦伊布（Swaibu），印度金奈Safco油料商行
布哈瓦尼·沙卡尔（Bhavani Shankar），谢菲尔德大学（University of Sheffield）教授
萨迪斯·库马尔医生（Dr Satish Kumar），印度金奈考韦里医院（Kauvery Hospital）心脏病专家
安朱·文卡特（Anju Venkat），印度孟买健康意识中心（Health Awareness Centre）营养师
布哈维亚·沙尔马（Bhavya Sharma），印度可持续棕榈油联盟（Sustainable Palm Oil Coalition of India，简称I-SPOC）代表
制作团队
制片兼主持：加雅斯利·瓦伊德亚纳桑
责任编辑：海子易（Lizi Hesling）
声音设计：阿丽莎·莫克斯利（Alyssa Moxley）
研究：加雅斯利·瓦伊德亚纳桑；RK·斯里维迪亚
美术：纳哈勒·谢赫 （Nahal Sheikh）
配音录制：巴巴·普拉萨德（Baba Prasad），DigiSound工作室
鸣谢：乔西·菲利普斯（Josie Phillips）；杰西卡·奥尔德雷德（Jessica Aldred）
音乐版权
Blue Dot Sessions《Uncertain Grou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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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lue Dot Sessions《The Telli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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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lue Dot Sessions《Hermes Gra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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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lue Dot Sessions《Evidence Ro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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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lue Dot Sessions《Di Breu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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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话节选：
加雅斯利·瓦伊德亚纳桑（以下简称“加雅”）：棕榈油，一种价格便宜却名声不佳的植物油。人们说是它导致了森林砍伐，大猩猩、侏儒象和苏门答腊犀牛的栖息地破坏，气候变化加剧，以及工人受到剥削。很多时候，这些指责都并非空穴来风。
印度是仅次于印尼的全球第二大棕榈油消费国，棕榈油在这里无处不在。然而，大多数印度人并没有意识到它的存在，更不知道自己使用的棕榈油98%的来源在道德和环境上都存在疑问（布哈维亚·沙尔马根据印度可持续棕榈油联盟的一项内部估计得出这一数字）
……
2021年，普尼亚斯罗卡·潘达在协助进行一项针对1800多名印度人的调查研究时也发现了这种对棕榈油普遍缺乏认识的情况。24岁的他是非营利组织青年可持续发展联盟的组织者。
普尼亚斯罗卡·潘达（以下简称“普尼亚”）：很多人不知道棕榈油是我们每天使用的各种商品中不可或缺的成分。
加雅：你认为原因是什么？
普尼亚：我觉得原因有很多，首先印度不是棕榈油生产大国，所以没有广告……
加雅：没错，棕榈油不是会在印度媒体上被提起的东西，而且也不像小麦、大米，或者茶那样在电视上做广告。
普尼亚：其次，棕榈油有很多不同的形态。所以，就算你拿起一包东西，假设它用了棕榈油，但你去看成分表的时候，可能没法发现它。
加雅：也就是说，棕榈油——或者是它的分馏和衍生物——以各种不同的名称隐藏在人们的眼皮底下。
……
但棕榈油的使用为什么如此普遍？首先，它的用途真的很多。棕榈油制成的冰激凌口感更加绵密，融化速度也更慢；棕榈油让人造黄油的保质期更长；类似十二烷硫酸钠这样的衍生物能够让牙膏更好用，泡沫更丰富。还有一点就是它非常便宜——相比其他主要油料作物，油棕的每公顷土地出油量更高。
问题在于，市场对棕榈油的大量需求破坏着环境。全球约85%的棕榈油供应来自印尼和马来西亚。截至2016年的15年中，这两个国家的油棕特许种植用地上大约有600万公顷树木被砍伐，这些树甚至足以覆盖整个斯里兰卡。同一时期，婆罗洲一半的红毛猩猩种群受到了伐木、森林砍伐或者工业种植园的影响，而这些大部分都和棕榈油生产有关。种植园公司常常焚烧碳储量丰富的泥炭地，释放的滚滚浓烟覆盖了东南亚大部分地区。美联社2020年的一项调查发现，童工、奴役以及强奸等问题在油棕种植园里时有发生。归根结底，棕榈油充满争议。
但是，棕榈油生产是可以变得更加可持续的，并且兼顾人权和环境。正如我们在这个播客系列节目的第二集中所探讨的那样，人们正在朝着这个方向努力——尽管存在不足。再次有请普尼亚斯罗卡·潘达来谈谈他的看法。
普尼亚：如果用可持续的方式种植油棕，不砍树，不放火，不会给生物多样性带来问题，那我认为是没问题的。
加雅：但可持续种植非常少见。可持续棕榈油圆桌倡议，也就是我们都知道的RSPO，是推广可持续生产的主要机构之一。生产商要想获得它们的认证就需要达到一套非常高的标准。得到认证意味着可以在自己的产品上贴一个小小的带有棕榈树标志的标签。但我在印度从来没见过带有这种标签的产品。这是因为目前全球只有19%的棕榈油获得了认证，其中仅一小部分进入印度。事实上，根据印度可持续棕榈油联盟的一份（内部）估计，认证棕榈油可能只占印度总供应量的2%。之所以会这样，原因在于成本。
我想了解不同种类食用油的价格，所以去金奈拜访了Safco油料商行的油商斯瓦伊布（Swaibu）。他在这一行干了有40年了。
斯瓦伊布告诉我，一升棕榈油的批发价大约是165卢比，也就是2美元。
……
精炼棕榈油是斯瓦伊布所卖的油中最便宜的，精炼葵花籽油比它贵25卢比。印度传统的芝麻油、芥子油、椰子油的价格则是棕榈油的两倍。
……
布哈瓦尼·沙卡尔：这么便宜的价格是其他油难以匹敌的。
加雅：这位是布哈瓦尼·沙卡尔，英国谢菲尔德大学食物系统研究员。
布哈瓦尼：如果价差不太大，这儿几分那儿几分，这儿几卢比那儿几卢比的话，那还是可以竞争一下的。但如果成本优势达到好几倍，那就很难了。便宜的食物对穷人来说不是坏事。
……
加雅：在金奈街头，我告诉当地人棕榈油在东南亚造成环境破坏，许多人听了只是耸耸肩。“是啊，很糟糕，”他们说，但他们不愿意为食品杂货支付更高的价格。
……
或许，我们可以从其他角度来让人们减少使用棕榈油消费：对健康的担忧。
全球疾病负担研究（Global Burden of Disease）发现，心脏病是威胁印度人健康的头号杀手。印度心血管疾病的发病人群比欧洲更加年轻。一些因素会增加一个人罹患心脏病的风险，比如糖尿病（每12个印度人就有一人患糖尿病）、高血压（印度患高血压的人高达2.07亿），以及肥胖（肥胖人口在过去17年间翻了一番）。导致这些慢性疾病的首要风险因素就是饮食。印度人食用的精制和超加工食品比以往任何时候都多。棕榈油及其衍生物是许多食物的关键配料，导致人们的日常饮食越来越不健康。
……
加雅：印度人的食用油用量比以往任何时候都多，尤其是精炼棕榈油，其饱和脂肪含量达50%，高于其他大多数植物油。早在2003年，世卫组织就表示有“令人信服的证据”表明，食用棕榈酸——棕榈油中含量很高的一种饱和脂肪酸——会增加患心血管疾病的风险。再次有请研究棕榈油健康影响的布哈瓦尼·沙卡尔。
布哈瓦尼：说句公道话，有些人觉得饱和脂肪不一定有问题，更确切的说是棕榈油不一定有问题。但也不得不承认，绝大多数健康专家可能认为，少吃棕榈油等高饱和脂肪，改吃含有更高脂肪酸的油类产品，会对健康有益。所以，这才是全世界普遍持有的主流观点。
加雅：所以这是科学家的建议，但如果很多人甚至没有意识到棕榈油的存在，这样的建议也很难被大家采纳。印度孟买健康意识中心（Health Awareness Centre）的营养师安朱·文卡特（Anju Venkat）提醒我说，精炼棕榈油没有味道和气味。这一点不同于印度传统的冷榨油，比如芥子油和芝麻油。这些油不经过精炼，保留了油料作物本来的口味和气味，而且含有抗氧化剂、omega-3等有益于健康的物质。
……
安朱·文卡特：气味是身体辨别是否吃一样东西的第一信号。未经精炼的油，就算是用于油炸食物，就算它的消化负荷比较高，但我们不会吃得过多，因为气味和味道会向身体发出信号说：不要吃了”。但精炼棕榈油，它的这个信号就不会来得这么快，所以我们吃的量就会更多。
加雅：这就是垃圾食品容易吃太多的原因之一。随着印度人收入增加和移居城市，我们正在购买更多甜的或咸的零食以及食用油。这一切都让一场健康危机迫在眉睫，可以说和东南亚的环境破坏一样危急，只不过离我们更近。
……
加雅：为了做这期节目，我一直在街头问人们关于环境破坏的事。然后他们问我这些发生在哪里。我说在马来西亚和印度尼西亚，然后……
安朱：这对他们来说不重要。
加雅：不重要。
安朱：是的。
加雅：大家都认为自己不吃棕榈油，觉得这是下层阶级吃的东西，但其实每个人都一直在吃棕榈油。
安朱：看，这就是选择对吧？我选择不去正视这个问题，因为我觉得对我没有影响，所以选择不去正视它。
无论我们喜欢与否，地球和我们的身体是一体的。所以我们无法把自己和地球上正在发生的事情分开。关于棕榈油对地球的影响的信息和理解，是我们作为人类有能力去关注的东西，我们需要意识到这一点。
本播客是我们的棕榈油系列的一部分，点击此处浏览本系列所有文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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翻译：Yan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