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2014年夏天开始,牛健一家搬离了位于北京海淀区繁华地段的住宅,住到了郊区顺义一个叫做泥河的村子。他家的房子由6个标准的20英尺集装箱模块平层拼接而成,墙体外侧装有小型太阳能电池板(600W),房顶上还有一台小型风机(300W)正在运转。
这是牛健专门定制的集装箱带有门窗,并具有电源系统和保暖功能,总占地面积约150平方米。牛健为房屋的建造、装修、运输和安装支付了约30万元,称其为“可持续生活实验室”。 问他为何要花这么多钱来郊区吃苦?牛健说他要让“共享社区”这个理念落地开花,不能光说不练,他要做“靠谱”的事。
住宅还是试验室?
尽管从市中心过去有些遥远,但自从2014年6月房屋建成以来,这6个集装箱迎来送往了一批又一批的参观者。
集装箱通体刷成白色,与周边的房屋建筑明显区别开来。从远处望去,屋前的菜园和满墙的挂盆花,将房子衬托得如油画般艳丽。
按照使用功能,牛健将整个“房子”分为6个区域,一进门首先是办公箱,超长的写字台上铺满阳光,牛健的妻子正用着电脑,小狗在她脚边趴着晒太阳;左侧的3个集装箱则用来居住和贮存生活杂物。
右侧的一个箱体被用来做生态创意制作实验,整整半面墙订满了隔板、3D打印机、数控雕刻机和各种切、钻、喷涂工具和制作器皿,琳琅满目。牛健说,家里堪比小超市了,生活中的很多物件和设施,他都自己动手制作和修理。
牛健和家人亲自参与了在厨房墙面打龙骨、安管子、装LED植物生长灯。“那盆里是油菜,我们最近一直在吃自己家种的菜呢。”他说。淡粉色的灯光下,一盆盆的蔬菜绿油油的,整个立体菜园不仅增加了室内的绿意,而且与房顶上种植的多种有机蔬菜一同丰富了牛健一家的菜篮子。
饭后,牛健把桌上的残渣和桔子皮扔到了厨房的洗菜池里。走近一看,里面还有蛋壳和菜叶子。这难道不会堵吗?看着一点都不美。牛健弯下身子指了指连接下水池管道的接口,原来那里有一台厨余粉碎机,粉碎后的残渣会顺管道进入卫生间一个约50厘米高的塑料桶内,实现了综合处理和生态循环的应用。
像这样的塑料桶在卫生间一共有4个,除了一个灰水桶和一个中水桶用来处理收集的雨水,以冲厕和灌溉,另两个通过管子与仪表设备连接。牛健介绍说,这是一套沼气处理设备,经过处理后的马桶排泄物和厨余可以产出沼气,用来煮饭;而沼渣和沼液可用于室内外蔬菜和花草的肥料。
太阳能电池板与风机为室内的立体菜园提供了LED灯的电力。
共享社区
牛健的计划是从2009年开始的。在此之前,从事园林技术的他,曾多年推广垂直绿化和阳台花园,对植物和绿色情有独钟,却没有在市民中取得预期的反响,这让他开始反思城市生活和居住的基本模式。
牛健沏了一壶茶,说:“人类追求美好生活的愿望是对的,但却选择了错误的生活方式。”,他说,今天的都市人群面临着远离大自然、工作地点远、交通堵塞、环境污染、缺乏信任、邻里淡漠等多重问题。人们迫切希望改变却无能为力。
好比建造房屋,过去先有一群人聚集在一起,然后决定建造什么样的房子,大家在生活中有分工有协作;而工业化后是先建房子,然后陌生的人们居住进去。牛健说,工业化后人们不再因生活共识聚居在一起,而是因为生产需要才聚居在一起。人们从生活的主体变成了生产要素。
牛健设想中的“共享社区”,要彻底改变这样的生活模式,还是要让人成为生活的主体,住在一起共享都市田园生活。
眼前的6个集装箱是他规划中的第一期项目。他用集装箱搭建,不打地基,属于临时建筑,两年后即拆除。这两年期间,他开展大众普及和体验;第二期项目预计自2016年开始,计划建成10户,配套1000平方米多层实验楼,也有可能新增为15户;第三期项目预计到2017年建成100户,配套10000平方米标准多层住宅,或租或售。
是不是乌托邦?
在牛健之前,不少人都曾尝试建造带有风力发电或沼气处理功能的生态屋。牛健的6个集装箱,“将种植、污水处理、室内菜园、手工劳作、太阳能、风能发电等循环处理的理念集中在一起,这是他与众不同的地方。”清华大学艺术与科学研究中心可持续设计研究所副所长刘新对中外对话说。
刘新认为,这在国内是一个大胆的尝试,但是因为资金有限,目前采用的技术并不完善。他说,共享社区的成功并不仅靠技术,难的是将有共识的人聚在一起做事。
2015年,可持续生活实验室将采用一系列工作坊的形式,吸引更多参与者体验共同生活,并从中选出有共识、有时间和资金的人一起进行实际投资,建造起小的“共享社区”。
在目前这6个箱体的临时建筑之后,牛健和他将来的合作者若要搭建多层集装箱,或采用其他方式,有可能会受到政府土地利用政策的干预。第二期项目在选址过程中要综合考虑土地利用政策、土地价格、占地面积、交通条件等诸多因素,预计可能会在城乡结合部或郊区地价较低地区搭建。
“这里有一种回归童年的感觉。”国家住宅与居住环境工程技术研究中心的夏晶晶说。这是她参观了可持续生活实验室后的感受。但她也对共享社区的可行性产生担忧,“中国的土地制度、人们的生活习惯、周边配套设施建设等方面都需要更深入的研究和调研,共享社区这个理念在中国可能还有很长一段路要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