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4月26日，著名环保人士恰乌提被柬埔寨宪兵枪杀，年仅46岁。他就死在自己的血红色陆地巡洋舰上，当时他刚刚带着两位记者探访了戈公省的一次非法采伐活动。两名记者逃入丛林躲避，他们听到身后又传来两声枪响。
他们发现恰乌提死在驾驶座上，而宪兵军官英拉塔纳则死在车前。宪兵方面一开始说是英拉塔纳在激烈对峙中先杀了恰乌提，然后又因为悔恨调转步枪朝自己开了两枪。然后，在五月份进行为期三天的调查之后，一个政府小组裁定是另一位宪兵军官试图让英拉塔纳缴械时误杀了他。该案至此正式落幕。
乌恰提的被杀只是今年柬埔寨一连串暴力对抗的开始。对抗的双方是全副武装的当局和努力保护日益减少的耕地森林不被商业征地吞噬的百姓。
根据权利组织“柬埔寨促进及保护人权联盟”（ Licadho）的数字，自去年11月起，在八起独立的冲突事件中，已有21人受伤。今年1月，被桔井省一家开发商雇为私人保安的士兵向抗议强制搬迁的村民们开火。而就在恰乌提被杀三周之后的5月17日，士兵们又枪杀了一名14岁女孩，她的村子由于商业征地正被强制搬迁，当时她正躲在柴堆后面。
在20年有名无实的民主制度下，柬埔寨的政治性暴力已屡见不鲜。长期关注该国事务的观察家表示，现在不同的是军警的枪口对准的不是引人注目的政治目标，而是那些手无寸铁的百姓。而他们唯一的“罪恶”，不过是要抵抗私人经济利益的不断侵蚀，拯救自己赖以为生的土地、森林和其他自然资源。
近年来，为了保护当地居民的利益，柬埔寨的草根网络迅速扩大。然而，一连串的袭击不啻为其蒙上了一层厚厚的阴霾。
“我真的担心自身的安全，但……这就是我们的生活，我们的稻田，我们的森林，我们的土地。”奥多棉吉省社区和平建设网络的活动者森宋肯说，“如果我们不行动起来自保和互保，没人会保护我们的。”
无法无天的资源争夺
柬埔寨的农业人口多达1470万，但自然资源丰富，到处都是茂密的热带雨林、宝石矿藏丰富的丘陵和肥沃的耕地。然而，随着近年来越来越多的国内外投资者的眼光盯上这些农业资源，柬埔寨政府开始以令人瞠目的速度进行商业征地。根据Licadho和《柬埔寨日报》今年3月发布的一份联合报告，私有企业如今已经掌握了柬埔寨四分之一的国土。该国各地区无一幸免，就连国家保护区都有十分之一的面积被环境部转让给了私人种植园。
这些土地交易无视柬埔寨法律，许多都是以秘密的形式私相授受，极少或者根本没有征询民意或者环境评估。柬埔寨政府已经把大片原始森林、野生动物的乐园和土地转到私人开发商手中，而这里原本是千万人的家园和农田。据Licadho报告，过去十年中12个省有超过40万被卷入土地争议。
公众的呼声日益强烈，5月份，洪森首相做出了回应，下令冻结新的征地行为，并对现有的征地案例进行复审。然而，首相本人之后却马上签字批准了6.5万公顷的新征地案，号称其并不违反禁令。而且对现有征地案例的复审也还有待落实。
在许多普通柬埔寨人眼中，他们的生计、他们的家园以及他们脚下的土地时刻都有可能被夺去。
“我们的社区在法律上是不被认可的，我们请求当局支持，他们总是置之不理。”桔井省的运动人士莫萨钦说。
除了对抗议的暴力镇压和对恰乌提等个人的袭击之外，对柬埔寨的运动人士行动的骚扰和妨碍也越来越多。6月18日，柏威夏省当局冲散了Prey Lang社区网络一次计划中的集会，这是一个由当地人组成的草根团体，主要目的是保护Prey Lang常绿林。
当地人的反击
全球都在激烈争夺日益减少，也因此愈发珍贵的自然资源，柬埔寨是这场争夺战的一个缩影。根据“全球见证”组织最近的一份报告，过去十年中，已经有700人在为环境事务工作或为环境项目所涉及的社区工作时被杀害。从2009年到2011年，杀害事件的数量增加了一倍。
当局用武力保护征地的意志显而易见，包括那些合法性十分可疑的案例。对于那些与环境项目所涉及的社区共事的人来说，这是一个必须警惕的势头。
“我们正在陷入一场真正的危机，各省事态已经发展到无法无天的阶段。” 本月初在伦敦前线俱乐部一个纪念恰乌提的小组会议上，长期在柬埔寨活动的环保人士马库斯·哈德克如是说。
尽管组织者们报告说近来的高调袭击事件吓住了一些潜在的参与者，但更多人表示他们无所畏惧，甚至充满希望。上个月，13位由于在金边抗议强制搬迁而被逮捕的妇女获释，引起人们自发走上首都街头举行集会。另一些运动人士则说如今赌注太大了，已经不容退却。
“就算当局告我做了什么坏事，或者说我是持不同政见者，就算他们把我关起来或者投入大牢，我也毫不在乎。我连死都不怕。”普红，这位五个孩子的妈妈、Prey Lang网络的活动者如是说。
柯瑞恩·普提尔，伦敦自由撰稿人。
翻译：奇芳
图片来源：RFA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