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天，全球各地都有水手关闭渔船上的追踪系统，从监管当局的视线中消失。
船只有很多理由不广播其身份或者从定位系统（AIS）上消失，比如躲避海盗。但这种做法也与石油、枪支走私以及人口贩卖有关。
在南美洲附近的大西洋水域，乌拉圭海军中尉雨果·德巴罗斯（Hugo de Barros）留意的则是与这种“失联”有关的另一种活动的蛛丝马迹：非法捕捞。
德巴罗斯是负责监管乌拉圭水域的海军舰队司令部搜救中心的临时负责人。他表示，海军有一些能够大致确定失联船只位置的工具。“当我们看到这些船只在系统中消失又出现，就能根据其留下线索和规律，确定他们是否涉嫌非法捕捞。”
这类非法捕捞威胁着乌拉圭水域的金枪鱼、鲨鱼、剑鱼、海龟和海鸟。随着乌拉圭试图保护本国海洋环境并建立更多保护区，非法捕捞也成为一个日益令人担忧的问题。但由于该国人力物力不足，无法对国家水域展开很好的巡逻，导致这一问题变得更加复杂。不过这种情况可能正在改变。
脱离监控，带来问题
渔船失联通常与非法、未报告和不受管制（IUU）的捕捞活动相关，并正在成为一个日益严重的全球性问题。一项研究显示，渔船约有6%的时间会关闭AIS系统，有迹象表明这通常与IUU捕捞有关。
中外对话此前曾报道过停靠在蒙得维的亚主要港口的外国渔船问题。现在人们担心船只关闭AIS系统的问题有愈演愈烈之势。
非政府组织Che Wirapitá有一个名为“乌拉圭蓝色大海（Mar Azul Uruguayo）”的项目，该项目的研究小组分析了2022年11月至2023年11月期间，在环境部确定的一个重点保护海域狮沙洲（Restinga del Pez Limón）内明显从事捕捞活动的46艘船只。研究小组利用全球渔业观察（Global Fishing Watch）和天窗（Skylight）的追踪数据，发现其中42艘船只在此期间关闭AIS系统共736次。
根据他们的报告，其中四艘船只注册地为中国台湾地区，它们的失联活动发生在公海而非重点保护区域。而保护区内的失联活动有89%来自26艘悬挂阿根廷船旗的船只，剩余11%则来自12艘悬挂乌拉圭船旗的船只。
仅比较2022年11月和2023年11月的情况，研究人员发现阿根廷船队的失联活动次数从66次增至162次，增长了一倍多。乌拉圭船只的失联活动次数则增加了两倍，从13次涨到40次。
研究小组负责人安德烈斯·迈尔西（Andrés Milessi）表示，许多人在推动加大捕捞业监管力度时受到了国家“官僚主义和一些障碍”的掣肘。
“乌拉圭有很多免费的监控工具可以用，但用与不用取决于政治意愿。”迈尔西说。
他说，一些机构正试图说服乌拉圭国会的众议员和参议员强化打击非法捕捞的法律。然而就目前而言，“船只仍在进进出出，当局也假装什么事也没有发生”。
缺少船舶阻碍了渔业执法
德罗巴斯称，海军能力不足削弱了其打击非法捕捞的能力。他表示，“约99%记录到的失联活动”由捕捞以及与捕捞有关的活动组成，如船只间的渔获转移。
2022年底，海军有了可以在乌拉圭河上巡逻的船只。但德巴罗斯说，在拉普拉塔河（乌拉圭河入海前汇入该河）和大西洋“我们的资源最为缺乏”。他表示海军目前只有三艘能够在这些水域航行的船只，其中两艘“行使速度非常有限”。
去年12月，国防部签署了两艘远洋巡逻舰的购买协议，以加强海军的领海保护能力。除此之外，2020年开始执政的现任政府已经购买了包括四艘汽艇、一艘搜救船和一艘科考船在内的其他船只。
德巴罗斯表示，新的巡逻船“是专门为了满足（我们的）需求而设计的，因此非常必要”。更重要的是，它们不仅能够直接提升海军深水监察能力，还能通过搭载的直升机让执勤人员以更快的速度去到更远的地方。“极大地增强了我们的响应能力。”他说。
德巴罗斯称自己不了解“乌拉圭蓝色大海”报告里的数字，但他认为失联问题的加剧可能是海军舰艇装备不足所致。
尽管造新船“需要时间”，但他希望这些船只将成为持久的解决方案。“而不像近几年友好国家给我们提供的装备那样，都已经达到了使用年限，发挥的作用非常有限。”
渔民钻法律的空子
还有一个问题也妨碍了打击非法捕捞的行动。“目前，非法捕捞在乌拉圭只是行政违法行为，而不是刑法认定的犯罪行为。”德巴罗斯解释说。这就限制了海军可采取的行动。被抓到的非法捕捞船只通常只是受到罚款并没收货物的处罚，但没有人会遭到逮捕或起诉。
其他不愿意透露姓名的海军消息人士告诉中外对话海洋，现行法律“几乎束缚了他们的双手”。
一些国家允许自己的军队对违反本国法规的外国船只采取强有力的行动。众所周知，阿根廷会向被控非法捕捞的船只开火，甚至会将其击沉。
乌拉圭渔业商会会长胡安·里瓦·祖切利（Juan Riva Zucchelli）告诉中外对话海洋，一旦发现违规船只，它们可能会被扣留，但最终“它们会回到自己的水域”。
他还担心海军的能力“非常不足……我们都知道海军面临资源和燃料问题。”他说，“我们不具备保护国家财富所需的能力。”
尽管如此，里瓦·祖切利坚持认为，乌拉圭水域非法捕捞的“案例并不多”。
“非政府组织以保护为名，夸大了这些数字。我不反对他们做的事，但有时候他们发出警告是因为他们想保护的超出了他们应该保护的范围。”他说。
变强硬
中外对话海洋试图联系乌拉圭国家水产资源局就此事发表评论，但未能成功。
但环境部长罗伯特·布维尔（Robert Bouvier）表示“正在开展密切的机构间合作来应对”非法捕捞问题，尤其是考虑到环境部正打算建立新的海洋保护区。
消息人士称，除了准备新的船只外，乌拉圭海军最近还开始培训一名非法捕捞分析师，并将于五月发布第一份有关该问题的报告。海军还在开发和部署相关技术，结合卫星图像、AIS数据以及其他信息来追踪船只，并利用人工智能分析船只是否从事可疑的捕捞活动。
德巴罗斯解释说：“这项技术使用合成孔径雷达，既可以穿透云层，也可以在夜间进行观测，还能探测到不想被发现的船只并对其进行拍摄。”
随着海军能力的不断提升，未来在乌拉圭沿海“玩失联”的非法渔船恐难逃法网。
翻译：YAN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