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2016-17年印度尼西亚负责经济外交、商业经济以及国家品牌建设战略经济事务高级顾问，我很早便知晓了政府计划通过建设大量燃煤电厂来满足日益增长的能源需求。预见到这个计划可能带来的后果，我对一位同事说：“中国依然在为燃煤电厂带来的空气污染而苦苦挣扎，这不仅影响人民健康，而且还加剧了气候变化。难道我们不应该从中吸取教训，追求更清洁的增长吗？”
遗憾的是，我们被告知，有关方面对此束手无策。接下来的数年中，雅加达的空气质量持续恶化。一份世界银行的报告指出，2019年印度尼西亚的PM2.5空气污染造成了约740亿美元的经济损失，并导致约18.3万人死亡。
发展不仅仅是增长
与很多政策制定者一样，我曾经相信，为了减轻贫困，我们需要加速经济增长，容忍污染。我曾以为，当我们的国家变得更加富足，就可以治理污染。事实证明，这种想法不仅有害，而且代价高昂。早在1996年，经济合作与发展组织（Organisation for Economic Co-operation and Development ，简称OECD）的一项研究发现，早期的环境投资并不会妨碍经济增长；相反，那些推迟环境投资的国家最终付出了更高的累计成本。
此类研究清楚地表明，政策制定者必须摒弃“先发展、后治理”的模式。在北京清华大学气候变化与可持续发展研究院的研究中，我了解到，将气候变化、空气污染和经济发展进行综合治理，既能够帮助各国做到实现本国的政策目标，又能履行国际气候承诺。
中国的“蓝天保卫战”就是综合治理的典范。北京的空气质量显著改善，而中国现在也成为了全球最大的太阳能电池板、风力涡轮机和电动汽车的生产国。中国的成功凸显出两方面的因素：
i. 领导承诺：高层领导人必须将控制污染、低排放发展和阻止气候变化放在优先位置，为政府上下指明战略方向。
ii. 专门的部门：设立专职部门来协调政策、技术和资金投入，例如中国的生态环境部。
要做到综合治理就需要各部门通力合作。工业部门必须加强污染控制；能源部门必须加速清洁能源转型，而所有部门必须做到向净零目标看齐。
政府还需要采取一系列措施，如碳定价、绿色补贴、保障性公共采购以及国家投资等。近实时碳监测等前沿技术对于准确测量排放、确保减排政策有效实施至关重要。
空气质量与投资
改善空气质量需要对污染监测、排放控制和清洁能源进行持续投资。在印度尼西亚，我们仍然缺少污染防治方案，并且迫切需要改变对燃煤发电和燃油车的严重依赖。
中国作为世界领先的太阳能、电池和电动汽车生产国，可以成为主要的投资者。自2014年以来，中国太阳能企业在越南进行了大笔投资，不仅创造了就业，更帮助提升了当地工人的技术水平。2023年3月，中国领先的电动车制造商比亚迪在泰国的首家工厂正式破土动工，这是中国汽车制造商在东南亚拓展足迹的最新举措。
如果印度尼西亚和其他发展中国家想要吸引中国投资以及世界领先的中国环境技术企业，就必须确保自身的基础设施项目和政策目标与中国的全球发展战略和生态文明使命保持一致。这就意味着，我们要提供既能实现经济互利，又能改善空气质量的投资机会，例如可再生能源、减排、配备空气污染防治措施的垃圾发电设施，以及那些已经在中国得到成功验证的基于自然的解决方案以及可持续生态保护补偿机制。
2024年11月初，印尼总统普拉博沃·苏比延多（Prabowo Subianto）首次对中国进行国事访问，与中国国家主席习近平会晤。会谈期间，双方宣布中国将在印尼新增100亿美元投资。联合声明中还明确提到了要加强在新能源汽车、电池、太阳能光伏等领域的合作，以及建立绿色矿产伙伴关系（Green Mineral Resources Partnership）。这是充满希望的第一步，必须谨慎密切地加以跟进，确保符合两国的长期社会和环境目标，维护两国的声誉。
全球南方齐心协力
全球南方占全球人口85%，却是空气污染和受气候变化影响最严重的地区之一。建立一个各国能够公平温室气体减排责任的统一的全球性系统，可能会带来深远的变革。
类似的团结全球南方国家的尝试在历史上曾获得过成功。1955年4月，包括印尼总统苏加诺（Soekarno）和中国总理周恩来在内的29个亚非国家领导人齐聚印度尼西亚万隆（Bandung），为冷战时期的不结盟运动奠定了基础。面对当今的全球性危机，我相信全球南方国家需要重新焕发团结精神，建立国际气候联盟（International Climate Union），分享政策、技术和融资方面的最佳实践。这也是落实印尼与中国在联合声明中提出的共同推进南南合作、促进全球治理改革承诺的重要一步。
在中国工作和生活期间，我遇到了很多热情的合作伙伴，包括科学家、非政府组织、企业和政府机构。他们都可以在上述国际合作中发挥关键的作用。此类合作关系可以改善空气质量、刺激经济发展，还可以使我们融入到全球绿色供应链当中。
应对空气污染和气候变化问题的机遇比比皆是，但要抓住这些机遇，我们的政府必须转变思路，另辟蹊径。
翻译：子明
